獨立團駐地,跟分區根據地緊張有序的情況截然不同。
這裡空氣裡都彌漫著一股子汗味、火藥味和糙勁兒。
操場上,一群光著膀子的漢子在捉對摔跤。
旁邊圍著的人扯著嗓子叫好,吼聲震天。
這就是李雲龍的獨立團,出了名的能打硬仗、敢啃硬骨頭。
但紀律性也出了名約等於零。
祁明峰站在團部門口,聞著這股味道,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挑。
他還沒來得及抬腳,就被門口站崗的哨兵給攔腰截住了。
“哎哎哎!乾什麼的?”
哨兵是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一雙眼睛賊溜溜地上下打量著祁明峰。
見他穿著一身嶄新的乾部服,料子挺括。
臉上看起來細皮嫩肉,跟他們這些土裡刨食的泥腿子截然不同,頓時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了幾分不耐煩。
“哪部分的?有旅部的條子嗎?”
祁明峰神色平靜:“我找你們李團長,這是我的調令。”
“找我們團長?”哨兵嗤笑一聲,斜著眼,壓根就沒伸手接那張調令的意思。
“我們團長忙著呢,正跟營長們合計怎麼乾鬼子,沒空見什麼阿貓阿狗。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
這番粗魯無禮的態度,讓祁明峰的眼神冷了下來。
他雖然沒說話,但氣場卻悄然一變,讓那哨兵心裡莫名咯噔一下。
就在這時,一個洪鐘般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帶著一股子蠻橫的勁兒。
“嘿!我說你個新來的白麵臉,跑我們獨立團的地盤上,跟我們團的哨兵橫什麼橫?”
隻見一個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光頭大漢,甩著膀子大步走了過來。
他剛在後山練完拳,光著膀子,一身腱子肉在太陽底下泛著油光,渾身上下都蒸騰著一股子煞氣。
來人正是李雲龍的警衛員,魏大勇,人稱魏和尚。
魏和尚最看不慣的,就是旅部派下來的那些“秀才”,一個個眼高於頂,說話辦事都帶著一股子官僚氣,到了他們獨立團還想擺譜。
“小子,看你這細皮嫩肉的樣兒,又是旅長派來要東西的吧?”
他走到祁明峰麵前,身高體壯的壓迫感十足,“我告訴你,我們獨立團窮得叮當響,要槍要糧沒有,要馬……更沒有!要命……你敢要麼?”
話音未落,他蒲扇般的大手就朝著祁明峰的肩膀抓了過來。
嘴角咧著一絲獰笑,想先給這個不懂規矩的“秀才”一個結結實實的下馬威。
祁明峰站在原地,紋絲未動。
就在魏和尚那隻布滿老繭的大手即將觸碰到他肩頭的瞬間,他緩緩抬起了頭。
那雙深邃的眸子裡,沉澱著兩世為人的記憶!
一股無形無質,重如山嶽的壓力,瞬間籠罩了魏和尚!
魏和尚的動作猛地一滯。
伸出去的手,就那麼僵在半空中,竟是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這……這是個什麼人?
就在氣氛僵持到冰點之際,一個更加粗獷豪邁的大嗓門,平地起驚雷,從院子裡滾了出來。
“嚷嚷啥呢?他娘的,在老子門口嚷嚷啥呢!”
“是不是旅長那個老摳,又惦記上老子那幾匹寶貝疙瘩了?又派了哪個不長眼的秀才來跟老子磨嘴皮子了?”
話音未落,一個穿著打了幾個補丁的軍裝,滿臉桀驁不馴的漢子,已經大步流星地從院子裡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