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峰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因失血過多和傷勢太重,陷入了深度昏迷。
吳悅不眠不休,日夜守在他的病床前,親自為他擦洗、喂水、換藥。
夜深了,帳篷外的風雪愈發狂暴,如同無數冤魂在呼嚎。
就在吳悅熬得雙眼通紅,快要撐不住的時候。
手術帳篷的門簾被輕輕掀開,一股夾雜著冰碴的寒風猛地卷了進來。
一個警衛員,正滿臉焦急地攙扶著一個腿部纏滿繃帶的傷員,站在門口。
那傷員,正是剛剛從麻醉中醒來不久的劉青遠。
“劉參謀!您快回去躺下!”
警衛員急得快哭了,他奉命看護這位背景不凡的年輕參謀。
可對方一醒來,不顧自己腿上撕心裂肺的劇痛,執意要過來。
劉青遠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乾裂,每動一下,額頭就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推開警衛員的手,拄著一根臨時找來的木棍,目光越過眾人,固執地望向病床的方向。
“嫂子……”
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如同兩塊砂紙在摩擦,但那一聲“嫂子”,讓吳悅疲憊不堪的身體輕輕一顫。
她緩緩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門口那個倔強的身影。
“劉參謀,你的傷很重,快回去休息。”
吳悅站起身,扶著床沿,聲音裡透著不容置疑。
劉青遠搖了搖頭,示意警衛員將他扶到病床前。
帳篷裡很安靜,隻有外麵呼嘯的風雪聲,和馬燈裡燈芯偶爾爆出的“劈啪”聲。
他拄著木棍,低頭看著病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祁明峰。
看著那張毫無血色、卻依然棱角分明的臉。
劉青遠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腦海中,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瞬間。
冰冷的彈雨,死亡的陰影,以及那為他擋住一切的偉岸身軀,和那滾燙的、染紅了他視野的鮮血。
這個男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他擋住了死神的鐮刀,也為他守護住了他身後整個家族的希望!
這份恩情,要如何償還?
帳篷裡的氣氛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良久,劉青遠才緩緩地,從自己貼身的、還帶著體溫的衣袋裡,掏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塊銀色的懷表,款式很老舊,是早些年父親托人從上海買回來的。
表殼上已經有了許多劃痕,顯然是主人的心愛之物,被摩挲了無數遍。
他將懷表托在掌心。
“嫂子。”劉青遠再次開口,這一次,他的聲音不再顫抖。
帶著一種超越了他年齡的沉穩和堅定。
“祁軍長,是我的救命恩人。這句話,太輕了。”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繼續說。
“他更是我們國家的英雄,是民族的脊梁!這份恩情,我劉青遠,我們劉家,永世不忘!”
“永世不忘”四個字,他說得極重,擲地有聲。
吳悅沒有說話,她隻是靜靜地看著劉青遠。
劉青遠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將那塊懷表,輕輕地放在了祁明峰的枕頭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