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夏末。
京城總軍區醫院的特護病房外,走廊上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氣味。
祁連山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在產房門口來回踱步,軍靴踩在水磨石地麵上,發出“咚、咚、咚”的沉悶聲響。
他不僅僅是焦灼,更有一種即將承接家族未來的沉重壓力,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你能不能坐下!晃得我頭暈!”
吳悅嗔怪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她的手緊緊攥著衣角,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濕。
她雖然也緊張,但比這個即將當爹的毛頭小子要鎮定許多。
嘴上數落著,心裡卻在默默祈禱著母子平安。
“媽,我……我這不是著急嗎?”
祁連山停下腳步,搓著手,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
“著急有什麼用?在裡麵受苦的是小雅,又不是你!”
吳悅嘴上數落著,卻還是心疼地遞過去一塊手帕。
就在這時,一個沉穩的腳步聲從走廊的另一頭傳來。
不疾不徐,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眾人的心跳上。
帶著一種無形的定力,讓整個焦灼的氛圍瞬間安定下來。
祁連山和吳悅同時回頭,隻見祁明峰穿著一身深色的中山裝。
兩鬢的白發在燈光下格外顯眼,但腰杆卻挺得如一杆刺破青天的標槍。
他身後沒有跟警衛員,獨自一人,卻仿佛帶著千軍萬馬。
“爸!”祁連山一個立正,緊張地喊道。
“明峰!”吳悅也趕緊站了起來,迎了上去。
祁明峰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用緊張。
他走到產房門口,隻是靜靜地站著,目光落在緊閉的門上,深邃得如同古井。
他這一站,整個走廊徹底安靜了。
祁連山也不再踱步,乖乖地站在父親身後,像一個等待最終檢閱的士兵。
隻有祁明峰自己知道,這平靜的麵容下,是何等波瀾壯闊的心潮。
四十二年了。
從沂蒙山的槍林彈雨中醒來開始。
他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個決定,積累的每一份功勳,編織的每一寸網絡……
所有的運籌帷幄,所有的隱忍等待,都是為了這扇門後的這個新生命。
為了逆轉那場大雪中的屈辱,為了抹去孤鷹嶺上的那聲槍響。
這條路,太長,也太孤獨。
此刻,終點就在眼前。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哇——”
突然,一聲響亮清脆的啼哭,猛地從產房裡傳了出來!
那聲音穿透了厚重的門板,狠狠擊中了每一個人的心臟!
成了!
祁連山激動得渾身一顫,雙拳緊握,眼眶瞬間就紅了,虎目含淚。
吳悅更是雙手合十,口中不停念叨著。
“謝天謝地,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產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名護士抱著一個繈褓,滿臉笑容地走了出來。
“恭喜首長,是個大胖小子,八斤重呢!母子平安!”
一家人立刻圍了上去。
祁明峰卻沒有動,他隻是讓開了身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