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西山,祁明峰放下那台紅色的保密電話。
聽筒歸位的清脆聲響,仿佛一道無形的電波,瞬間抵達了悶熱潮濕的南疆邊境。
邊境線上,某野戰軍臨時營地裡,空氣粘稠得能擰出水來。
山林裡的瘴氣混合著泥土的腥味,還有一股火藥即將被點燃的焦躁,壓得人喘不過氣。
臨時搭建的營指揮部內,一盞昏黃的馬燈下。
祁連山正在用一塊浸了槍油的棉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手中的五四式手槍。
槍身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沸騰的血液稍稍平複。
“哢噠。”
他熟練地拉動套筒,清脆的機簧聲在寂靜的帳篷裡格外響亮。
他不需要通過任何官方渠道,從老爹的電話,從士兵們越來越頻繁的實彈訓練。
從後勤部門悄悄運來的大量彈藥和裹屍袋,從空氣中那股越來越濃烈的殺氣,他就已經嗅到了戰爭的味道。
大戰,將至!
“營長!團部急召,開會!”
通訊員掀開帳篷的簾子,一臉嚴肅地報告。
祁連山將手槍插回腰間,抓起軍帽戴在頭上,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帳篷。
團部設在一個被掏空的山洞裡,陰冷潮濕。
此刻,山洞裡擠滿了全團的營連級乾部,所有人的臉上都籠罩著一層陰雲。
團長王海龍站在一張簡陋的地圖前,粗壯的手指在邊境線上劃過。
“同誌們,情況我就不多說了,想必大家心裡都有數。上級的命令剛剛下來,四個字——保持戒備!”
王海龍的聲音在山洞裡回蕩,但所有人都聽出了他話語裡壓抑不住的火氣。
保持戒備?
邊境線那邊的炮彈都快落到炊事班的鍋裡了,還隻是保持戒備?
“他娘的!”有人低聲咒罵了一句。
祁連山沒有說話,隻是盯著地圖上自己營隊的防區。
在部隊他隱藏了自己身份,導致他的一營,是全團公認的“後娘養的”。
裝備最差,大部分還是抗美援朝時期剩下的老舊槍械。
兵員最雜,超過一半是剛剛下連不到三個月的新兵蛋子,連槍都還沒摸熱乎。
這樣的部隊,在即將到來的大戰中。
很可能隻會被當作炮灰,填在某個無關緊要的陣地上。
會議草草結束,眾人心情沉重地散去。
祁連山卻逆著人流,走到了團長王海龍麵前。
“團長。”
王海龍抬起頭,看到是祁連山,臉上的煩躁緩和了幾分。
這個年輕人是全團最讓他省心的營長,軍事素質過硬,訓練起來不要命,就是有時候太強。
“怎麼了,連山?”
“團長,如果開戰,我請求讓我們一營擔任主攻任務!”
祁連山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王海龍愣住了,他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主攻?就憑你那一營的老弱病殘?”
他不是看不起祁連山,而是陳述一個事實。
“我立軍令狀!”
祁連山從口袋裡掏出紙筆,刷刷刷地寫下一行字,簽上自己的名字,按下了鮮紅的手印。
“我祁連山,願以項上人頭擔保,保證完成主攻任務!若有貽誤,甘受軍法處置!”
王海龍看著那份軍令狀,正要開口拒絕。
山洞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機要參謀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臉色煞白。
“團長!出……出大事了!”
參謀喘著粗氣,話都說不利索。
“軍……軍長的電話,剛剛打到師部,指名道姓要找您!”
王海龍心裡咯噔一下,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