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部臨時搭建的作戰指揮部裡,煤油燈的光暈將每個人的臉都映照得凝重無比。
所有人的視線,都死死地聚焦在中央那副巨大的沙盤上。
一個被紅色鉛筆重重圈出的高地,刺痛著在場每一位指揮官的神經。
346高地。
“根據最新情報,盤踞在346高地的是越軍的王牌部隊,316A師。”
師參謀長用指揮棒點了點那塊高地,語調沉重得能滴出水來。
“這個師,號稱‘叢林之王’,在之前的戰鬥中雖然受創,但補充了老兵後,作風極其頑強。”
“他們在高地上構築了立體交叉的火力網,坑道工事更是四通八達,如蜘蛛網一般。”
“毫不誇張地說,那裡就是一座被挖空了的山體要塞,易守難攻。”
指揮部裡隻有煤油燈燃燒時發出的輕微“嘶嘶”聲,襯得氣氛愈發壓抑。
誰都清楚,這會是一場硬仗,一場需要用人命去填的攻堅戰。
師長是一位麵容清臒、眼神銳利的老軍人。
他環視了一圈自己手下的幾位團長,他們無一例外地緊繃著臉。
啃硬骨頭,誰都願意,但誰也不想讓自己的部隊去當無謂的炮灰。
“師長,我建議還是先用重炮進行覆蓋式轟炸,多轟他幾天,把他們的工事都掀個底朝天再說!”
二團長是個急性子,甕聲甕氣地提議。
“不行。”師長立刻否決。
“我們的戰線拉得太長,後勤補給壓力很大,每一發炮彈都很寶貴。”
“更重要的是,總參給我們的總攻時間已經定了,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
“那……那讓二團和三團從兩翼佯攻,我們一團從正麵主攻,層層推進,穩紮穩打!”
一團長思慮再三,提出了一個看似穩妥的方案。
“正麵是塊鐵板,敵人的主要火力和兵力都集中在那裡。”
師長搖了搖頭。
“穩紮穩打,最後就會變成添油戰術,傷亡會大到我們無法承受。”
會議再次陷入了僵局。所有方案似乎都無法避免慘重的代價。
就在這時,一個清亮而堅定的聲音打破了沉悶。
“師長,我請求,由我們一營擔任主攻任務!”
眾人齊刷刷地看過去。
祁連山站得筆直,軍裝上還帶著未洗淨的硝煙和塵土,卻更添幾分鐵血之氣。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猶豫和畏懼,眼神亮得驚人。
“胡鬨!”一團長立刻嗬斥道。
“祁連山,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這不是納羅山口的穿插奇襲!”
“這是硬碰硬的攻堅戰!”
“你們一營剛打完惡戰,傷亡不小,補充的新兵蛋子連槍都還沒摸熟,怎麼主攻?”
“報告團長,正因為我們剛打完惡戰,我們營的士氣才是全師最高的!”
祁連山毫不退讓,聲音鏗鏘有力。
“而且,新兵隻有在最殘酷的戰鬥中,才能最快地成長為老兵!”
“你……”團長被他噎得說不出話。
師長抬手,製止了爭論。
他看著祁連山,這個年輕人身上有一股讓他都感到心驚的悍勇之氣。
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敢把天捅個窟窿的氣勢。
和他記憶裡,當年某個在晉西北攪得天翻地覆的家夥,簡直一模一樣!
他的腦海裡,甚至閃過了總參那位祁副主任的身影。
將門虎子,果然名不虛傳!
“祁連山,你有什麼具體的想法?”
師長沉聲問道,他決定給這個年輕人一個機會。
“報告師長!”祁連山大步走到沙盤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
“我認為,常規的攻擊方式對346高地無效。我們必須雙管齊下,正麵強攻和側翼奇襲同時進行!”
他拿起一根指揮棒,在沙盤上快速比劃著。
“我請求,師部將配屬給我們的炮火,在總攻發起時,全部向高地正麵傾瀉。”
“製造出我們孤注一擲、全力猛攻的假象,吸引敵軍的全部注意力和預備隊。”
“與此同時,我會組織一支精乾的突擊隊,從這裡……”
他指向346高地側後方,一處被標注為危險區域的懸崖。
“攀爬上去,像一把尖刀,直搗他們的指揮部和炮兵陣地!”
指揮部裡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不可能!”師參謀長立刻反駁。
“這麵懸崖我們派偵察兵勘察過,地質資料也顯示,那裡岩壁嚴重風化,濕滑無比,幾乎沒有落腳點,連猴子都上不去!”
“派人上去就是送死!”
“沒有不可能!”祁連山斬釘截鐵,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