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名義軍士兵,身著統一的黑色勁裝,手持新式連弩站成三列橫隊。
“預備——”
“放!”
隨著號令,第一排士兵扣動扳機,一百支弩箭如同一片烏雲,瞬間覆蓋了百步外的靶子。
高台的另一側,齊鎮北端著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好兵,好兵啊。”
齊鎮北低聲說,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他羨慕。
他打心底裡羨慕林火。
這種軍民一心、上下一體的氛圍,他在鎮北軍裡從未見過。
他的軍隊是朝廷的刀,冰冷而鋒利,但也僅此而已。
而林火的軍隊,是安州的魂。
一個鎮北軍的百夫長看著一個義軍士兵將一大塊流油的羊腿遞給身邊的老鄉,又看看自己手裡那塊乾巴巴的肉乾,忍不住小聲嘀咕:“他娘的,這日子過得比咱們還好。”
是啊,咱們是官軍,他們是賊,可憑什麼他們吃得比我們好,穿得比我們暖,百姓還拿他們當親人?
不少士兵的眼神開始閃爍。
王爺趙崢坐在主位上。
他頻頻舉杯,與林火、齊鎮北共飲,言語間滿是對安州繁榮的讚許。
“林將軍真是治世之能臣啊。”
趙崢笑著說。
“安州能有今日全賴將軍運籌帷幄,本王敬你一杯。”
“林將軍,”
“民心可用亦可畏。”
“將軍如此得民心,不知京城裡的諸公會作何感想啊?”
他在提醒,也是在敲打。
林火仿佛沒聽出話裡的刺,他淡淡一笑。
“王爺說的是。”
“不過林火隻是一介武夫,隻想守好這安州讓百姓能活下去。”
“至於京城的想法太遠,想了也夠不著。”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自己胸無大誌,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趙崢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複自然。
他深深看了一眼林火,這個年輕人,比他想象的更難對付。
慶典的氣氛越來越熱烈,酒過三巡,不少人都已經有了醉意。
一名姓張的鎮北軍都尉,走路都有些搖晃。
他撞上了一名正在分發肉湯的義軍夥頭兵,湯水灑了他一身。
“你他娘的不長眼啊!”
張都尉一把推開那夥頭兵,破口大罵。
夥頭兵不過十七八歲,被推得一個趔趄,手裡的瓦罐摔得粉碎。
他爭辯道:“是你自己撞上來的!”
“嘿!你個土包子還敢還嘴?”
張都尉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借著酒勁,鄙夷地上下打量著對方,“怎麼?”
“拿著幾把破弩就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告訴你們,一群泥腿子就算穿上軍裝也還是泥腿子!”
“給老子提鞋都不配!”
這話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最近的幾個義軍士兵“噌”地站了起來,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你說什麼?!”
“有種再說一遍!”
“敢侮辱我們兄弟找死!”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鎮北軍的士兵也圍了過來,雖然自知理虧,但袍澤受辱,他們也不能示弱,雙方怒目而視,一場械鬥眼看就要爆發。
“住手!”
一聲冷喝傳來,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
林火麵無表情地走了過來,他身後跟著臉色鐵青的齊鎮北。
林火的目光掃過那些義軍士兵,那些憤怒的年輕人接觸到他的目光,不自覺地垂下了頭,將手從刀柄上放了下來。
林火的威望,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儘致。
安撫好自己的人,林火才緩緩轉向齊鎮北。
齊鎮北感覺自己的臉頰火辣辣地燙。
丟人!
太他媽丟人了!
他剛剛還在為安州的軍紀和士氣而震撼,轉眼間自己的部下就在人家的地盤上惹出了這種醜事。
這打的不是那個夥頭兵的臉,是打他齊鎮北的臉!
“張德全!”
齊鎮北怒吼一聲。
那個張都尉酒醒了一半,看到齊鎮北要殺人的眼神,頓時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將軍……我我喝多了……”
“喝多了就可以辱罵友軍?”
“喝多了就可以挑起事端?”
齊鎮北一步上前,一腳將他踹翻在地,“我鎮北軍的軍法,你都忘到狗肚子裡去了?!”
他轉過頭對林火一抱拳,聲音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