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雯猛地伸手推開了林澈,退開一步,像被什麼灼傷般低聲:“映真……”
林澈回頭,看見站在自己背後不遠處的任映真和聞硯秋。
五分鐘前。
展覽館三樓的另一邊,聞硯秋側頭望了任映真一眼,半是隨口半是認真:“你們最近……還好嗎?”
任映真表情不動,沒回答她。
“我是說,上次那晚的事。”她語調柔和,卻直指內核:“你就打算把那件事……當沒發生過?”
“小聞,那是我和靜雯的事情。”任映真:“我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問題的。如果她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我腦子也很清醒,不會委曲求全。”
聞硯秋輕笑一聲:“你真是太能忍了,忍得都不像你了。”
“人總是會改變的。”任映真說:“我們已經數年不見了,再說,他慢慢收回目光,神情沒有一絲波瀾,“你也沒那麼了解我,小聞。”
【這簾子一晃,我的心都跟著顫了……】
【誰懂啊……他們之間根本沒有身體接觸,卻比任何親密都更動人。】
【有時候最深的感情,不是擁有,是靠得那麼近,卻又退了一步。】
【這段感情太乾淨了……乾淨得讓我不忍心責怪任何一方。】
【說實話,我突然理解靜雯為什麼會動搖了。】
【他們不該是現在這個結局啊。】
【任映真是丈夫,但林澈是她心裡的那場雨。】
【啊啊啊!不能親上嗎?!給我破防了……】
任映真快速捕捉到了彈幕的關鍵詞,又像是在反芻那一簾輕晃中藏不住的情緒。他轉過頭,聲音不緊不慢:“三層視覺空間的動線裡,你最滿意的是哪一部分?”
聞硯秋一怔,隨即挑眉:“中段吧。中間簾幕那塊,我選了聲場最弱的位置,燈也調得極柔,那兒是我故意設計的沉靜點。”她語氣有些得意,又帶點防備,“怎麼,你突然對布展感興趣了?”
“隻是想知道,”任映真語調平緩,“你會特彆在意觀眾在那兒待多久嗎?”
聞硯秋忽然怔住,心臟仿佛被什麼輕輕撥了一下。
她突然覺得有點想笑,也有點難過。
“你總是這樣。”她輕聲道,又揚起笑臉:“不過你還願意問,我就願意帶你看。”
聞硯秋邁步走向展區,背影被展廳燈光拉長,語氣輕快:“走吧,學長,我給你講講那塊布幕背後的工藝細節。”
半遮的簾幕後,站著兩個熟悉的身影。林澈的身影微微前傾,手指正輕撫蘇靜雯的鬢角,而她仰著頭,唇微張,神情怔忡卻柔軟,似是未拒絕,就這樣接吻。
聞硯秋呼吸一滯,掌心滲出燥熱的濕意。她本能想轉身離開,可腳卻像被定在了原地。她轉頭看向身邊的任映真,也把跟隨鏡頭的視角帶了過去。
原本還熱烈討論著婚外戀情話題,吵鬨著爭議、道德、憐憫的的彈幕瞬間歸於沉寂。
她是第一次在任映真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她知道他並不習慣情緒外露。此時此刻,那種悲傷與憤怒,她能夠感同身受,好像自己也經曆了一場可恥的背叛。
該怎麼形容呢?
她也知道任映真的臉很“漂亮”,用這個詞描述最正確且不誇張。那雙深黑如墨的眼蒙上水光卻沒有落淚,隻是眼角微紅,眼睫連同眼底的不知什麼情緒一同顫了下。他的五官本就過分精致,此時此刻他的臉和他的情緒反差太強烈,一種殘酷的魅力。
她從未見過這樣具象化的痛苦,竟能以如此美麗的形式呈現。最致命的是他的眼神,那種被最信任的人捅刀的狼狽與脆弱,讓聞硯秋的心臟瘋狂撞擊肋骨。
她感到一陣眩暈,卻完全無法移開目光。
【彈幕突然爆炸】
【臥槽這個鏡頭美學絕了】
【我特麼居然對著正主心碎的表情看硬了】
【我真該死啊.ipg】
【救命這哪是抓奸現場這是藝術品展覽吧】
【我知道他罪名是什麼了,用臉殺人】
【我宣布本人道德底線靈活可調】
【我們的節目好像被演活了。】艾麗卡一挑眉梢。
聞硯秋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轟地一聲撞在胸腔裡,蕩得四肢一陣麻。那種舊時的喜歡,那種在光影和少年時代沉澱下來的情感,此刻像是突如其來被喚醒的海潮,洶湧著,不可抵禦。
下一秒,任映真突然動了。
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迅速越過那簾布的褶皺,越過光影交疊的界線,徑直走向林澈。他不容回避,如同一把刀等待良久,終於出鞘。
蘇靜雯愣住了,她想開口,卻已來不及。
“任映真!你誤會了,我們——”林澈驚覺,剛想側身避開——
一記拳風已至。
林澈沒來得及躲,被打得踉蹌後退一步,撞上背後的展牆。
展區內瞬間鴉雀無聲,隻剩簾布還在微微晃動,像是輕輕顫抖的水波。
當事人站在原地,手臂微微顫著,卻沒有再出第二拳。他的聲音低啞,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你還會心虛,很好,說明你很清楚,那是我太太。”他轉頭看向蘇靜雯,眼神像碎裂的水鏡:“你以為我會一直不說話,是不是?”
蘇靜雯站在簾布投影的剪影下,整個人像是被定住。她唇顫了下,沒發出聲音。
“我隻問你一句。”任映真問:“你那天答應的,是不是一句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