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夫妻緊密相擁,沉默無言。
……
和他們的想法相反,方望槿正擔憂著:她是不是演得太好太過火,以至於讓這對夫婦足以為了她放棄自己的親生孩子?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她決定先去看看任知時,畢竟他也是重要的棋子。
任知時常用的那間活動室沒人會來,但今天似乎有其他人在。
她側耳傾聽,輕輕將門推開一道狹小的縫隙。
是任知時和任映真。
前者被壓在地板上,神色似乎在懊惱;後者跪在他身上,一手鉗著對方的肩,一手按在對方膝蓋上,還在劇烈喘息,但表情意外冷靜。
她悄無聲息地合上門,退開去。
知道這兩人還在這樣,她就放心了。
任知時果然隻是一個被劇本牽著走的角色,現在仍在受她的異能影響。她有些失望,如果這樣的話,那對方提供的感情隻是出於【萬人迷光環】,也不值一提。
至於任映真,她對他是有一種古怪的好感沒錯,但那不代表任映真對她就印象很好。上次救人是道德問題。方望槿懷疑他已經知道自己背地裡跟方夢遠頻繁製造巧遇的事情了,她自問能瞞過方夢遠,但沒自信挑戰任映真的直覺。
那雙深黑的眼睛看過來,跟把手術刀似的,她討厭那種感覺。
抱歉了,知時哥。
她嘴角帶著一點笑意,轉身離開走廊,拎著裙角飄進電梯。
你也不想看到你妹妹因為心疼你想要保護你結果跟打你的瘋子起衝突吧?
何況男人都是好麵子的生物。她才不要讓任知時知道自己目睹了對方的丟臉時刻呢。
在她背後的教室裡,任映真鬆開手,他表情依然冷冷的,站起來拍掉自己校褲上膝蓋處的灰塵,緊接著——
他伸手把任知時從地板上拉了起來。
任知時也拍了拍手上的灰才借力站起,沉默片刻後小聲說:“再來一次。”
“剛才不是認輸了?”
“……唉,棋差一著,不算不算。對了,你會下棋嗎?”
“我會下五子棋和井字棋。”任映真答,看他表情變化,又警惕道:“少爺,我可沒空陪你玩。”
任知時笑起來:“現在不算?”
“這是禮尚往來。”任映真說:“謝謝你借我鋼琴玩。”
“玩?”任知時挑眉:“你知道那是施坦威嗎?”
任映真看著他的眼神很清澈。他一下就明白了,但是很快又覺得,任映真這種人,就算知道那台鋼琴的真實價值,也隻會說“謝謝你”罷了。
“你為什麼這麼會打架?”他問。
任映真說:“小時候家裡沒錢買供暖,跟其他人搶破爛賣錢。”
“……”這倒是完全在任知時認知範圍之外的純樸動機了。
“下次我一定會翻回來。”任知時說。
下一次他沒能踐行這個翻盤的諾言。
因為“下一次”發生在他的夢裡。
白天的教室裡,他摔倒在落光裡,躺在地板上,頭昏腦漲。任映真跪在他身上,低頭看著他。
唯一的差彆是任映真沒有鬆開手,而是俯身下來,趴在了他身上。重量壓下來,他感覺幾乎不能呼吸,但是能聽到耳邊是任映真的呼吸。
他們胸膛貼著胸膛。
他伸手去摸,對方扣著他手腕的力度不重,不像白天一樣攥得死緊。他摸到了熟悉的繭,貼在指腹和掌心,再順著手腕向上,薄薄一層皮膚下是肌肉,他鬆開手,看見一圈泛紅的痕跡。
他轉過頭,發絲的觸感癢得發麻。他去看任映真的眼睛,近得不可思議。他連呼吸都忘了。
那雙眼睛,那種眼神,像刀,像水,又像——
他醒了。
夜半,他驚醒後從床上彈了起來,愣了好一會兒。劇烈喘息後抹掉額頭上的薄汗,任知時又重重躺倒回去,將被子拉高蒙住頭頂。
他想藏住腦海裡的那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