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超出了她的認知。
她混亂地思考著:“死、死了的吧?我不清楚,書裡沒寫……”她回憶各種亂七八糟的穿越小說:“活著植物人、快死了?意誌薄弱……容易被擠掉?”
“那麼原來的林紅梅呢。”
任映真前傾身體。
“碾碎了?抹殺了?回去了?”
“……回去?”
“林紅梅”像是聽到了什麼巨大的笑話,她猛地抬起頭,笑得極其怪異扭曲:“回哪去?我那個身體,在圖書館猝死了吧?肯定死了!”
她的思路忽而殘酷地清晰:“哪還有‘回去’?隻有占據,死了就死了,沒死就……可能被擠到角落?活著也死了?誰知道呢!”
“反正我來了!我是林紅梅了!”
她眼神渙散,盯著虛空:“我的福妻夢,都沒了……”
任映真沉默地盯著她。
月光落在他臉上,此刻顯出一種近乎石化的慘白。
“你,你要做什麼?”她驚恐道:“彆、彆殺我!我都告訴你了啊?”
任映真沒動,幾秒後,剛才還緊繃著的冰冷氣息如同退潮般緩緩收斂。“林紅梅”感到他周身那股迫人的殺意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
憐憫?
他緩緩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林紅梅”,聲音奇異地平靜:“林紅梅,你病得不輕。”
“圖書館?《五寶福妻》?猝死?……這些都是你落水後,腦子被冷水激壞,燒糊塗了,幻想出來的東西吧?”
“林紅梅”下意識地反駁:“不、不是!是真的!我……”
“真的?”任映真問:“那你說說,你‘原來’叫什麼名字,住在哪個城市,家人朋友叫什麼,圖書館在哪條街,門牌號是多少?”
一連串問題擊穿了“林紅梅”的思緒。
她張開嘴,試圖回答,卻發現——
名字?好像記不清了,隻記得是個很普通的名字?
城市?好像是南方……
家人?父母好像很早就……
圖書館?那條街叫什麼來著,門牌號……完全沒印象!
她的腦海一片空白,那些前世記憶好像突然變成被水泡爛的紙,模糊破碎且無法拚湊,隻留下關於“福妻”,“對照組”和“劇情”的偏執念頭。
“我……我……”她冷汗涔涔。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難道、難道真的……?
任映真看著她爆發對自身認知的巨大恐慌和動搖,繼續說:“落水會讓人產生很多稀奇古怪的念頭,瀕死的時候可能會把聽過的故事、看過的戲文,當成自己親身經曆過的前世……”
他的聲音不知為何有種奇異的蠱惑力:“你仔細想想,你真的是從彆的地方來的嗎?”
“還是說,”
他刻意放緩了語速,每一個字都像是敲打在她的神經上:
“你本來就是林紅梅,隻是落水受了驚嚇,腦子糊塗了,幻想自己是什麼福妻,覺得彆人都是紙片人,而自己應該知道什麼劇情?”
“不、不是的……”
“林紅梅”拚命搖頭,想要抓住最後一點真實感,可不知為何破碎的記憶如同流沙,越想抓住,就流失得越快!巨大的自我懷疑如同黑洞般將她吞噬。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任映真說:“像個瘋子一樣,往救命的糧食裡撒石灰。”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沾滿泥汙和石灰粉的雙手,又抬頭去看眼前注視著她的男人。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將她淹沒。
她猛地抱住頭,發出痛苦的嗚咽。
她是誰?她到底是誰?!
任映真沒再說話,隻是後退了一步。他就像是在遠離一個真正的,危險的瘋子。他最後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
“回去吧。”他說這句話時已經跟平時沒兩樣了:“天快亮了,彆在這裡發瘋。”
說完,他不再理會陷入癲狂般自我質問的“林紅梅”,往徐家小院的方向走去,很快就融入了更深的夜色。
河灘上隻剩下她一個人。
“圖書館、福妻、瘋子,我是誰……林紅梅,假的,真的……”
她意識模糊,頭痛欲裂,不知過了多久才如同行屍走肉般搖搖晃晃地爬起來。
我要回家。
她完全失去了方向感,隻是憑著本能,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記憶中家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要經過一段被洪水衝垮、尚未修複的河堤。
路基鬆軟泥濘,邊緣就是湍急的、在夜色下如同墨汁般翻滾的河水。
一聲短促而驚恐的尖叫劃破夜空,緊接著是沉悶的落水聲。
渾濁的浪花翻滾了幾下,吞噬了今晚發生的一切。
月光依舊冷冷地照耀著沉默的河麵。
【……我還以為我女是靠臉魅惑倆星球領主為他烽火戲諸侯的戰爭文明罪呢(利益相關:泥塑嬤)原來可能是教唆死亡之類的嗎】
【確實啊A07從來沒有公示罪行,有可能是謀殺罪嗎,醬紫謀殺?】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上這個節目還挺合適的,第二人生,最適合你的主人公來了哈哈哈哈】
【不是吧阿Sir這就人沒了,走位精準度好爛啊】
發現林紅梅不見的是徐桂枝,她早上準備去給至今尚未康複的林紅梅送藥,發現屋內空無一人。
消息很快就在河灣農場傳開了。
“她傷還沒好利索呢,跑哪去?”
“哼,我看就是瘋子發作,沒得治了!”有人嗤之以鼻。
徐曉思剛跟任映真合作給小孩子們洗完臉,聽到這話也湊過來:“啊?她又跑了?這也太能折騰了。”她想起“林紅梅”之前的瘋言瘋語,隻覺得心有餘悸。
“說不準是投河去了。”不知誰咕噥了一句。
“彆胡說八道!”有人立刻嗬斥道,但語氣裡也帶著不確定。
“派幾個人,沿著河道看看。”老石頭叔果斷道:“活要見人,死……也得見屍!不能讓紅梅丫頭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