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小茉莉下去。”任映真說:“我們負責探路,摸摸情況。賽麗亞帶艾蓮娜稍後下來,去市集看看補給的價格,但先不要買。”
“瑪爾戈和其他人守好船。”
“呃,你不是開玩笑吧。”瑪爾戈說:“難道說我們在島上這幾年外邊的行情變了?瑟爾達的碼頭區可是吃人不吐骨頭。”
“人少,目標小。我和小茉莉這樣的組合比一群帶刀的女人不容易引人注意。”任映真順手給她看了看從薩羅屍體上摸到的短火槍。
瑪爾戈懷疑道:“你會用嗎?”
“彆讓我浪費子彈。”任映真說:“現在全瑟爾達沒有比我們更窮的海盜團了。”
“一小時後,我們在酒館後巷碰頭。”
賽麗亞沉吟片刻,點頭:“小心。”
任映真牽起還略顯緊張的小茉莉的手,踏上瑟爾達的碼頭。他沿著碼頭區的巷道緩步前行。絲線如網,這種程度的判斷和分析,他已經習慣了。
一小時後,酒館後巷。
賽麗亞和艾蓮娜準時出現,後者神情凝重:“補給價格高得離譜,淡水是市價的三倍,發黴的餅乾也敢賣高價。黑市商人看我們的眼神……就像禿鷲。”
任映真點點頭,也不廢話:“血鯊號和他們的船長雅各布在附近海域活動,暫時還沒發現我們。”這是薩羅的舊交。
“目前港口由三個勢力鬆散控製:碼頭工人幫派、‘老傑克遜’的黑市網絡以及瑪麗的走私商隊。三方互有摩擦,但暫時表麵平衡,有結盟的流言。”
“最近黑市贓物壓價嚴重,尤其生麵孔。我們從鸚鵡螺號上得到的貨物主要是香料、茶葉和東方絲綢。如果從‘老傑克遜’那邊出手,大概會被壓價四成。我們需要的藥品和火藥在瑪麗的人手裡,她們隻接受金銀等價值的硬通貨。”
“……”艾蓮娜愣了一會兒,說:“你才應該去當斥候。”
這樣的情報搜集能力,任映真在瑟爾達當個情報販子也餓不死,隻是知道得太多,容易被暗殺。
“好了,接下來說我的方案。”
“首先,我選定的銷贓渠道是藍鸚鵡歡愉館的老板娘、蘇珊娜。她暗中為多個海盜團銷贓,信譽尚可,抽成比傑克遜低。我們可以通過她小額、分批出手部分香料,換取急需的淡水和食物以方便再次出海。”
“其次,補給。讓貝絲列出清單,藥品和火藥我們用部分絲綢和瑪麗交易,艾蓮娜,你來負責交涉,賽麗亞來帶人保護。”
“還有,情報。我們需要重點打探血鯊號的動向,瑪爾戈帶兩個生麵孔去,我們可以用朗姆酒開路。碼頭工人幫情報販子的地址我剛弄到手了。”
“最後,安全,所有行動必須是兩人以上。瑪爾戈的戰鬥組負責輪班警戒船隻和接應。我們的行動必須在日落前完成,我不打算讓黎明號留在瑟爾達過夜。”
“好的,船長。”賽麗亞說:“我立刻安排。但我還是想問……你怎麼知道的?”
任映真說:“雕蟲小技。”
“我恨透了東方人的謙虛。”
她們順利在日落前結束行動,駛離瑟爾達。賽麗亞拉過小茉莉詢問,想要從她那裡得知船長打探消息為何如此神乎其技,當然是不幸地失敗了。
“船長他就到處走走,看看,問問,在碼頭問了魚乾怎麼賣,跟賣魚的爺爺聊了會天。然後我們在酒館坐了一會兒……就都知道了呀?”
賽麗亞為之絕倒。
任映真並不在意她們再次堅定了要把他留在這艘船上的決心。
她們留下他不是因為他多麼有用,而是出於恐懼,她們絕不能放他走。
現在黎明號上的氣氛輕鬆了許多,底艙裡堆放著成桶的淡水、新鮮的醃肉和硬麵包,珍貴的藥品還有炮彈——以及船長堅持要買的檸檬。
好消息是薩羅的仇家隻有血鯊號在海上活動,其他海盜團近期未見異常調動,海軍最近也沒有大規模的巡邏或清剿行動。
更好的消息是任映真用低價拿到了一條走私航線的信息,有一條中型雙桅帆船打算繞過官方檢查點,向北運送稀有木材和少量金銀。這艘“海豚號”的船主以吝嗇和冒險著稱,是個實打實的賭徒。他船上的護衛力量比較薄弱,正適合黎明號用來練手。
艾蓮娜知道這件事後麵色很古怪。她私下裡跟賽麗亞和伊薇特說,她懷疑她們選的這個新船長是個塞壬混血種也說不定。她可清楚得很,任映真除了酒以外沒往外花幾個銀幣。而且那些酒最終都進了陪同他負責護衛的瑪爾戈的肚子裡。
任映真的船長經驗全部來自於薩羅的遺產,後者是難得有學問(會認字寫字)的船長,他的船長室裡存放著許多航海日誌。
不過。
任映真從海圖上抬起頭。
在一望無垠的大海上,他能看見數以萬計的絲線,它們有“束”的分彆,以他的能力足以根據它們來判斷船的方位、船上有多少人,甚至他們彼此之間的關係怎麼樣。
他回頭看了一眼疲憊,充滿希望,但其實還是憂心於海盜前途的船員們。
嗯,她們好像要戰無不勝了。
也許,一個由女人組成的海盜團成為神話是相當不錯的故事。
如果他自己不在這艘船上就更好了。
……
第六天清晨,他們遇到了海豚號。
莫拉和露西婭是優秀的舵手,兩人合力拉動舵輪,黎明號破開海麵,迅速同海豚號拉開距離。它的輪廓已經清晰可見,瑪爾戈剛要調整炮口——
“快看!”小茉莉叫道,
眾人順著她的手指望去。
一麵巨大的白旗升上了海豚號的主桅杆頂端。
……投降了?
“他們很可能將我們誤認為流浪者號了。”任映真說:“停船,保持警戒。瑪爾戈,帶第一戰鬥組,我們準備登船;賽麗亞,你帶第二戰鬥組控製黎明號舷側炮位,確保火力覆蓋他們的甲板。”
“明白。”
海豚號的水手們就像受驚的鵪鶉一樣,船主是個矮胖的中年男人,他連滾帶爬地衝到跳到甲板上的任映真和瑪爾戈麵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喊著“大人饒命”“我們投降”之類的就要伸手來抓人的腳。
船主話音未落,另一個聲音在水手群裡響起來。一個絡腮胡水手猛地推開身邊被嚇得癱軟的同伴,站了出來。
“風暴之神的船上怎麼可能會有女人!他們不是流浪者號!”
“她們人不多!都是女人!我們——”
衝上來的水手被任映真一刀砍倒了。
他喉嚨處飆出一線血花,鮮血噴湧而出,濺射在甲板和周圍幾個也有向前勢頭、離得比較近的水手身上。
緊接著、轟然倒地。
剛要上前一步擋住任映真的瑪爾戈也有些發愣。
任映真手腕一轉,把還沾著水手溫熱血液的刀架在船主的脖子上:“貨在底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