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糖蜜快帆最終還是沒能離開這片海。
瑪爾戈和艾蓮娜帶隊登船，船上水手全員在列。他們在船上找到了航海日誌和一卷由阿爾比恩王國第四分艦隊後勤署頒發的特彆貿易許可證。
“調令？”賽麗亞翻看那張文書：“還蓋了軍印。”
任映真接過來，掃了一眼。
這不能作為什麼證據。一張許可證不能指認任何人，這艘船可是合法商船，而黎明號是海盜。
他屈指彈了一下文書邊緣：“特批三日越界通航，但他們的出港點在翡翠灣西北口，目標轉運賽洛灣。以這艘船和航速和這個季節的風向至少需要五天。”
“沒人會在三日時效內選逆風航線，除非他們根本不打算走完。”
這艘船的水手們抖得更厲害了，他們麵如死灰。
“那我們咋辦？”瑪爾戈舔了舔牙。
“處理得乾淨一點。”任映真說：“屍體和船都不要留下。阿爾比恩不會承認他們和血鯊號還有海軍的聯係。”
“目標瑟爾達港，全速前進。”
黎明號現在在瑟爾達都是停靠在藍鸚鵡的私人碼頭。
就在水手們例行換崗，艾蓮娜巡視港口時，一艘造型奢華的小艇悄然靠近了她們，沒有任何通報，也沒有懸掛旗幟。
一位具有強烈存在感的不速之客登上了黎明號的甲板。
來人身著剪裁大膽的長裙，金線刺繡的繁複花紋在月光下也熠熠生輝。她四十歲左右，黑發盤起，翡翠墜子映得她耳根泛綠，唇瓣是薔薇紅，眼裡有毫不掩飾的野心和精明。
黎明號的船員們目光在她和他之間來回打轉。
她顯然也是個東方人，但眉眼間的風情卻和他們的船長是截然相反的兩極。
她是瑟爾達最有名的女人之一，金浪灣歡愉館的主人。
“卡桑德拉夫人，金浪灣的消息總是很靈通。”
“在夜之海上，消息就是金幣，澤菲爾船長——不介意我這麼稱呼你吧？”卡桑德拉笑起來，她的步伐優雅而有力量。黎明號的船員們看見她裙擺下綁在腿側的匕首。
她走到任映真麵前時，瑪爾戈的手按在斧柄上。
“開門見山吧，夫人。”任映真說：“我們今晚還打算休整。”
“當然，當然。”卡桑德拉站定：“我理解。我隻是給你們帶來一些或許對你們有用的小禮物。就當是金浪灣給黎明號的見麵禮。”
“阿爾比恩為了消滅黎明號，選擇跟血鯊號合作。而血鯊號出航後……就杳無音訊了。不知道澤菲爾船長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
“夫人，這片海上每天都有船消失。”年輕的異鄉人麵色不變：“海盜船也不例外。”
卡桑德拉終於不再糾結於試探，似笑非笑地拋出她的目的：“你說得對，船長。所以在這片大海上航行，光有力量還不夠，還需要……朋友。真正能幫得上忙的朋友。”
“蘇珊娜是個聰明人，她的藍鸚鵡在瑟爾達也有根基。但是……”
“金浪灣能提供給黎明號的隻會比藍鸚鵡更好。我們的人脈不止在港口和海盜之間，我們甚至能得到總督府裡的聲音，我們能提供更及時，更關鍵的情報。”
她身後的年輕女人立刻上前，雙手奉上一個扁平的黑色盒子。
“這裡麵就是一份小小的‘誠意’。”
“關於阿爾比恩海軍裡對你們特彆感興趣的少將，他的艦隊動向和作戰計劃……甚至，海軍內部對黎明號態度的分歧。”
“這隻是開始。”
“金浪灣的大門，永遠向真正的強者敞開。我們欣賞力量，更欣賞懂得選擇正確盟友的智慧。澤菲爾船長，金浪灣可以成為黎明號在瑟爾達乃至夜之海最堅固的盾牌和最銳利的耳目。遠比藍鸚鵡更強大，更有用。”
短暫的沉默後，和她來自同一個遙遠故鄉的男人開口了。
“金浪灣的誠意確實貴比黃金，您也是一位很會談條件和展現價值的人，夫人，我們很樂意和金浪灣成為朋友。”
但不是盟友。
“守望相助，自然是美事一樁。”卡桑德拉臉上笑意不變：“金浪灣不拒來客，我們隨時歡迎黎明號的船員成為我們尊貴的客人。希望我的小禮物能在接下來的風暴裡幫到我們的朋友，我們金浪灣見。”
說完，她從容地帶著侍者離開了黎明號的甲板，那艘小艇重新滑入瑟爾達的夜色裡。
任映真目送著那支小艇消失。
蘇珊娜和藍鸚鵡在局勢最不確定的時候接納黎明號，金浪灣一拋出橄欖枝他就拋棄她們——那有點OOC了。而且，卡桑德拉很明顯是一個相當有控製欲和野心的女人，太聰明就太危險。
任映真不打算讓黎明號在他退場之前依附於任何勢力，他和黎明號需要的是有分寸和邊界感的合作夥伴——就像蘇珊娜那樣的。
甲板上緊繃的氣氛沒有隨著卡桑德拉的離去而消散，瑪爾戈磨牙道：“不知咋回事，看著她我總覺得比看雅各布還要不舒服。”
【為什麼拒絕開價更高的合作夥伴，對麵都把軍方動向拿出來了，這還不順杆爬？】
【呃呃，藍鸚鵡能撐得住現在的黎明號嗎？大家懂得都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要我我就選金浪灣了】
【啊A07不是一直這德性和對話風格嗎，我覺得他本能不喜歡比較強勢的人，我不滿意但我尊重他的選擇可以吧】
【在守序善良的世界裡無所謂，可是現在都做海盜了？！】
【……】
“好了。伊薇特，貝絲，你們帶人檢查船體損傷，補充淡水；瑪爾戈，梅格，負責彈藥清點和火炮維護；艾蓮娜，莫拉，瞭望塔雙崗。”
“是，船長！”
“賽麗亞，”任映真轉過身，“帶上盒子，跟我來船長室。”
自從知道這個世界的神明不僅真實存在還能顯現偉力後，她們就花大價錢費力氣在中立港搞到了魔法檢測的工具。盒子上沒有明顯的機關或魔法波動，內容物需要打開才知道。
裡麵是一疊碼放整齊的文件。
首先是阿爾瓦雷斯少將的艦隊信息，他的旗艦是聖裁號，三級戰列艦，推測配備32磅炮28門，上層24磅炮30門，艦首尾18磅炮12門。這火力配置不僅詳細得令人心驚，也強大得十分可怖。
以阿爾瓦雷斯少將為首，主張剿滅黎明號。這個新型海盜團才活躍半年時間，就已經對帝國的海上權威產生了嚴重的威脅。血鯊號現在下落無蹤，更證明他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調集主力艦隊在瑟爾達港外海將其徹底殲滅——還順道把藍鸚鵡捎上了，說要斬草除根，以儆效尤。
翡翠灣總督府和部分官員就支持這一計劃。
另一派則以總督府首席顧問迪亞斯為首，背後疑似有王都更高層人物的授意。他們主張黎明號目前為止的崛起路線非常規，極具戰略價值。與其耗費代價剿滅，不如嘗試招安，如能成功，她們將成為王國在夜之海對抗其他海盜勢力和北方殖民地的利器。
任映真翻到最後一頁：“建議為其分配合法配偶資源，可調撥沿岸殖民地服役人員及退伍士兵，進行配對篩選和家庭製度引導。”
賽麗亞在他耳邊笑出聲了：“他們對我們是徹底的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