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靈通的戴笠很快便收到了風聲。
他先是震驚,繼而暴怒。
“查!給我查清楚!是哪個王八蛋在委座麵前搬弄是非?!”
他在辦公室裡對著毛人鳳低吼道,臉色鐵青。
他第一時間懷疑的是政學係或者CC係那些老對手。
但仔細一想,能如此清晰地掌握軍統“籌款”細節,並能直接通天到委座那裡的……?
吳敬中送孝敬的時候一點事沒有,剛擴大到滬上、青島、南京、武漢等這幾個城市,委座立刻就知道了,這說明大概率不是吳敬中。
吳敬中身邊全是戴笠自己派去的,他做事很透明。
而且吳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
難道其他站內有委座的……
戴笠腦中閃過北平軍統戰馬漢山的身影,但隨即又否定了。
他雖然在北平行事跋扈,但在渝城,沒什麼勢力,他手伸不了這麼長。
他最終將懷疑目標鎖定在了渝城內部可能的泄密者,或者是其他派係安插在軍統內部的眼線。
“齊五,給吳敬中去電,措辭嚴厲些!問問他津塘那邊是不是走漏了風聲!讓他管好手下人的嘴!”戴笠煩躁地命令道,“還有,最近‘運送’物資回渝的行動,暫時放緩,謹慎一些!”
說完這些戴笠就後悔了,吳敬中現在身邊的人都是他自己安插的,絕對不會背叛自己。
由此看來大概率不是吳敬中把自己賣了。
但是情急之下說出的話,戴笠也不打算收回,吳敬中送的孝敬夠多,出夠了風頭,自己敲打一下他也好。
“是,局座。”
毛人鳳心頭一凜,知道戴老板這次是真的動了怒,也感到了壓力。
戴笠走到窗前,望著外麵霧靄沉沉的渝城,心中湧起一股寒意。
委座的多疑他是深知的,這次雖然隻是不痛不癢的“詢問”,卻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他意識到,自己最近的動作可能確實太大,引起了最高層的忌憚。
“樹大招風……樹大招風啊……”戴笠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他必須更加小心,同時也對那個在背後捅刀子的人,充滿了刻骨的恨意。
讓戴老板被蔣家父子猜忌、掣肘,無力再過多關注和乾涉津塘的具體事務,更沒精力來打他的主意。
辦公室內的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緊張感。
戴笠背對著門口,站在那幅巨大的“天下為公”字畫下,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有些孤峭。
毛人鳳垂手肅立在一旁,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委座過問‘特彆經費’……哼,這是信不過我戴雨農了。”
戴笠的聲音冰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更多的憤懣。
“是誰呢?……好手段啊。隔著這麼遠,還能把刀子遞到老頭子麵前。”
他猛地轉過身,眼中寒光閃爍,但更多的是一種審時度勢的冷靜。
“不能再這麼硬頂下去了。老頭子起了疑心,就必須把這根刺拔掉,至少,要讓他覺得這刺不紮手了。”
“局座的意思是……?”毛人鳳小心翼翼地問道。
“堵住他們的嘴,尤其是夫人和孔宋那幾位的嘴。”
戴笠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一份名單,繼續說道:“他們喜歡什麼,我們就送什麼!夫人喜歡古董珍玩,尤其偏愛玉器和古畫;孔先生對金條美元來者不拒;宋家那位,喜歡西洋的稀罕玩意兒,最新的汽車、珠寶……把我們這次從津塘、滬上弄來的東西,挑最好的,分門彆類,給我備上幾份‘厚禮’!”
他沉吟片刻,然後慢慢說道:“不,不能直接送。那樣太紮眼,也顯得我們心虛。”
“通過錢永和(錢永和,當了宋美齡四十多年的助理)的渠道,或者找孔令侃那個小子,以‘慰問抗戰家屬’、‘支持慈善事業’的名義,把東西‘自然而然’地送到他們手上。要讓夫人覺得,我們軍統心裡是時刻裝著委座和她的,我們弄來的這些,也是為了更好地服務黨國,服務委座。”
“是,局座!我立刻去辦,保證做得天衣無縫!”毛人鳳精神一振,立刻領會了戴笠的意圖。這是要用真金白銀,在委座身邊築起一道新的防火牆。
“還有,”戴笠叫住他,語氣森然,“給吳敬中回電,措辭……緩和一些。肯定他在津塘的‘成績’,告訴他,黨國不會忘記任何有功之臣。但對龍二……讓他務必‘善加安撫,嚴加掌控’,既要穩住這條能下金蛋的母雞,也要防止他脫離掌控。在最終勝利到來之前,津塘不能亂,龍二……也不能丟!”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