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塘,1945年5月下旬。
安全屋的門在身後關上,龍二隔絕了屋內的一切。
他沒有絲毫停留。
鮑爾斯“共進晚餐”的邀請,也被他乾脆地婉拒。
“鮑爾斯先生是搞情報的行家。”
龍二與這位OSS高官握手,神色坦然,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他們,是您需要的本地向導。”
“我的價值,在碼頭,在倉庫,在賬本上。”
“確保津塘的物資流通,不影響您的戰略部署,這才是我的職責。”
龍二的言下之意無比清晰:棋盤上的事,我隻提供棋子,絕不親自下場。
鮑爾斯冰藍色的眼睛裡,第一次浮現出真正的讚許。
“明智的選擇,龍先生。”
“合作愉快。”
……
龍二離開後,安全屋內的空氣,瞬間轉冷。
剛才還存在的最後一絲客套與偽裝,蕩然無存。
鮑爾斯甚至沒有示意高橋一夫和小林正一坐下,他徑直走向那幅巨大的遠東地圖,隻留給兩人一個冷硬的背影。
“戰爭,快結束了。”
鮑爾斯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像在宣告一個既定的事實。
“日本帝國的軍事失敗,已是時間問題。”
“但戰爭的結果,從來不隻寫在投降書上。”
他猛地轉過身,食指與中指並攏,重重敲擊著自己的太陽穴,發出沉悶的“篤篤”聲。
“真正的戰場,在這裡。”
“是思想。”
“是忠誠。”
“是未來幾十年的東亞權力平衡!”
高橋一夫和小林正一筆挺地站著,後背的襯衫卻已被冷汗浸濕。
龍二的暗示是一回事,但直麵OSS高官這般赤裸裸、毫不掩飾的策反,那股壓力幾乎讓他們無法呼吸。
“你們,熟悉你們的軍隊,你們的同僚,你們的整個體係。”
鮑爾斯走到兩人麵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濃重的陰影,目光如同手術刀般剖析著他們。
“我需要名單。”
“第一,對軍國主義產生懷疑的。”
“第二,關心家人前途,不想‘玉碎’的。”
“第三,掌握著技術、情報、人脈,在戰後的日本社會,依然能說得上話的。”
他看著兩人蒼白的臉,嘴角勾起一抹傲慢。
“這不叫背叛。”
“這是為你們的民族,尋找一條不那麼難堪的出路。”
“也是為你們自己,為你們的家人,購買一份‘生存保險’。”
小林正一嘴唇翕動,艱澀地開口,聲音裡殘留著特高科的本能審慎:“鮑爾斯先生,風險……太高了。一旦泄露,我們就是‘國賊’,會被撕成碎片。”
“所以才需要專業。”
鮑爾斯從公文包裡抽出兩份文件,扔在桌上。
“合作協議,加密聯絡方式,經費渠道。”
“你們的代號,‘櫻花’,‘落葉’。”
“你們直接向我負責。在OSS,知道你們真實身份的,加上我,不超過三個人。”
鮑爾斯停頓了一下,每一個字都像是冰錐。
“龍二先生,已經替你們選了路。”
“現在這份協議,是你們戰爭結束後,你們活下去的‘保險’。”
“而不是將來,將來在戰俘營或刑場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