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們!一定是他們帶來的瘟疫!”有人將矛頭指向了那些最初發病的人,恐懼轉化為了暴戾。
“搶!去藥鋪搶藥!”不知誰喊了一聲,幸存者們最後一絲理智崩斷,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衝擊著鎮上的藥鋪、醫館。打砸聲、爭搶聲、慘叫聲響成一片。為了爭奪一株普通的草藥,平日和睦的鄰裡可以拔刀相向。為了活命,人性最醜惡的一麵暴露無遺。
街道上,已是一片狼藉。破碎的門窗,傾倒的貨架,被踐踏的藥材與糧食混合著汙血與嘔吐物,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屍體開始出現,有的死於瘟疫,有的死於混亂中的踩踏與鬥毆。哭嚎聲、咒罵聲、瘋狂的囈語聲交織,構成一幅地獄繪卷。
而這一切,僅僅是開始。
隨著地脈之力的逆轉和生機的大規模流逝,一些更深沉、被藥王穀常年實驗所汙染的東西,開始被激活了。
鎮外亂葬崗的土地開始翻動,幾隻隻剩下白骨、或是掛著腐爛皮肉的手爪猛地破土而出!一些因實驗失敗而被丟棄在山野間的、半人半獸的畸形怪物,被這彌漫的死氣與狂亂意誌刺激,發出了嗜血的嚎叫,從藏身之地蹣跚走出,向著充滿鮮活生命氣息的鎮子方向聚集。
甚至一些因瘟疫而死、心中充滿怨毒的屍體,在那詭異陣法的影響下,竟也開始扭曲抽搐,眼窩中亮起幽幽綠光,搖搖晃晃地重新站了起來…
真正的怪物,開始橫行。
一個婦人抱著自己剛剛斷氣、身體尚溫的孩子,跪在街心無助地哭喊。突然,她懷中的孩子猛地睜開雙眼,瞳孔一片渾濁慘白,張開滿是黑色粘液的小嘴,一口咬在了母親毫無防備的脖頸上!婦人淒厲的慘叫戛然而止,鮮血噴湧,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緩緩倒下。
另一邊,一群正在搶奪糧食的暴民被地下突然鑽出的、渾身沾滿粘液和泥土的腐屍犬撲倒,撕扯聲和咀嚼聲令人毛骨悚然。
祥和富庶的百草穀,在極短的時間內,徹底化作了瘟疫、死亡、瘋狂與怪物橫行的絕望煉獄。天空仿佛都被彌漫的死氣和怨念染成了灰黃色,陽光無法穿透,一片昏沉。昔日藥香被濃烈的腐臭與血腥取代,生機勃勃的綠色被枯敗的灰黑與刺目的血紅覆蓋。
希望徹底破碎,剩下的隻有無儘的哀嚎與絕望的沉淪。藥王穀所謂的“慈悲”,終於向世人展露了它最真實、最殘酷的獠牙。
廢棄祭壇實驗室內。
莫寧三人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來自遠方的、無數生靈哀嚎彙聚成的靈魂風暴,以及地脈那令人作嘔的貪婪吸吮感。他們的臉色都變得異常難看。
“他們…他們竟然真的…”夕青捂住嘴,身體因恐懼和憤怒而顫抖,醫者的心被這大規模的、冷酷的屠殺徹底撕裂。
碧蘅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腐朽木架上,木架應聲散架:“瘋子!一群徹頭徹尾的瘋子!”
莫寧閉上眼,深吸了一口那充滿腐朽氣息的空氣,再睜開時,眼底已是冰封的殺意與絕對的冷靜。他走到那幅刻圖前,目光死死盯著那幾個古老符號和那團扭曲的肉瘤。
“找。”他隻說了一個字。
時間更加緊迫。他們必須從這裡,從這些殘缺的邪惡記載中,找到任何可能與《太素毒經》下半部、與克製“藥母”相關的蛛絲馬跡!
碧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再理會那些實驗記錄,而是專注於辨認那些更古老的、關於“太初之垢”和“萬毒歸宗”的祭祀符文與殘缺描述。夕青也強打精神,以自身對生機的敏感,感知著這間密室內是否隱藏著不尋常的能量波動或暗格。
希望渺茫如塵埃,但他們彆無選擇。
就在此時,莫寧的目光定格在刻圖下方,石台與牆壁連接處的一道極細微的縫隙上。那裡,似乎鑲嵌著什麼東西。他蹲下身,用右手指尖摳挖,灰塵簌簌落下,露出一角非石非玉的黑色材質。
他用力一撬!
一塊巴掌大小、薄如蟬翼的黑色玉片落在他手中。玉片冰涼刺骨,上麵用極細的銀絲鑲嵌著無數比蚊蠅更小的奇異文字和經絡般的圖案,那文字的風格,與碧蘅手中的《太素毒經》上半部,同出一源!
碧蘅和夕青立刻圍了上來。
“這是…”碧蘅呼吸一窒。
隻見玉片頂端,幾個稍大的銀色古篆赫然在目:
《太素·穢土生滅篇》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