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行這番半是告彆、半是挑釁的狂言,如同在燃燒的炭火中潑入滾油,瞬間將聽雪軒內的氣氛再次引爆!
“操!譚行你丫狂得沒邊了!”
“去趟長城就想當爹?老子先讓你叫爸爸!”
“等你回來,看小爺我新悟的槍法不把你捅出八個窟窿!”
笑罵聲、叫囂聲、碰杯聲響成一片。
龍涎釀的後勁混合著少年人熾盛的血氣與不服輸的勁頭,在這房間之中激烈地碰撞、發酵。
慕容玄雖然隻是冷冷地瞥了譚行一眼,並未放什麼狠話,但那雙冰瞳深處悄然加速流轉的蒼白漩渦,已昭示著他內心的不平靜。
張玄真更是直接擼起袖子,拎著酒壺就跟譚行對吹起來,揚言要在酒桌上就先把這個“逆子”放倒。
馬乙雄、雷炎坤、穀厲軒等人自然不甘落後,紛紛加入戰團。
這場酒,直喝到月上中天,星鬥漫天。
最終,還是穩重的慕容瑾看著東倒西歪的眾人,尤其是已經開始抱著桌子腿喊“肉”的譚虎,笑著搖了搖頭,吩咐下人安排車輛,將這些“北疆的未來”一個個妥善地送回去。
譚行酒量最好,尚能保持清醒,攙著迷迷糊糊的弟弟譚虎,跟慕容瑾道彆後,登上了返回家的車。
夜風透過車窗拂麵,帶著涼意,卻吹不散譚行胸中那團因即將奔赴長城而燃燒的戰火,以及與朋友們縱情一戰、暢飲一番後的痛快。
翌日,清晨。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痕。
譚行生物鐘極準,即便昨日酣戰加豪飲,依舊在天光微亮時便自然醒來。
歸墟真氣在體內運轉數個周天,殘存的酒意與疲憊瞬間被滌蕩一空,眼神恢複清明銳利。
他剛準備起身進行晨練,放在床頭櫃上的通訊器卻突兀地震動起來,屏幕上閃爍著“林東”的名字。
譚行眉頭微挑,心中隱隱有所預感,立刻接通。
“老譚!”
林東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透過聽筒清晰傳來:
“剛收到消息,龍芳主事他們從嶺南道回來了!叩心壁……果然失敗了!”
儘管早有預料,但親耳證實,譚行眼中還是閃過一絲“果然如此”的精光。
林東語速加快:
“他們現在正往集團趕來,最多二十分鐘就到!龍主事點名要立刻見你,執行你那個‘荒野計劃’!”
“知道了。”
譚行嘴角勾起,對著通訊器乾脆利落地回道:
“我馬上來!”
通話結束。
譚行深吸一口氣,瞬間從床上一躍而下,動作迅捷如獵豹。
他走到窗邊,“嘩啦”一聲拉開窗簾,清晨的陽光瞬間湧入,將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出一圈耀眼的金邊。
他眺望著林氏集團的方向,眼神銳利如刀,仿佛已經穿透了城市的高樓大廈,看到了那片潛藏著血神教據點的荒野。
“二十分鐘……足夠了。”
他低聲自語,體內歸墟真氣悄然加速流轉,一股壓抑不住的興奮在胸口激蕩,隨即洗漱了一下,就像客廳走去。
譚行剛拉開家門,清晨的微光與清新的空氣一同湧入。
他剛要邁步,身後便傳來了母親熟悉的聲音。
“小行,這麼早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兒?早飯馬上就好了,媽今天熬了你最喜歡的肉粥。”
白婷係著圍裙,手裡還端著一盤剛切好的異獸肉脯,從廚房裡走出來,臉上帶著關切。
溫暖的飯菜香氣彌漫在客廳,充滿了家的味道。
譚行腳步一頓,回頭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語氣輕快:
“媽,不吃了!林東那邊有急事,我得馬上過去一趟。”
說完,他也沒多解釋,笑著拉開門,身形一閃便已到了院外,隻留下一句隨風飄來的“走了啊媽!”,人便已消失在街道轉角。
“這孩子……”
白婷看著空蕩蕩的門口,無奈地搖了搖頭。
大兒子向來風風火火,自由主見,她早已習慣。
“老大!帶我一個啊!....”
這時,陽台方向傳來動靜。
譚虎剛結束晨間的樁功修煉,渾身熱氣騰騰,汗水順著賁張的肌肉線條往下淌,活像剛從水裡撈出來。
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他就看到大哥消失的背影,
“我去……趕著去投胎啊?”
譚虎抹了把臉上的汗,無語地吐槽了一句。
他本來還想湊上去問問能不能帶自己一起去轉轉,結果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他走到餐桌邊,抓起一塊肉脯塞進嘴裡,一邊嚼著,一邊望著大哥消失的方向,心裡那股被昨日激戰和大哥豪言點燃的火焰,不僅沒有熄滅,反而越燒越旺。
大哥淬體境時就敢獨自深入荒野搏殺,現在實力更強了,行動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而自己呢?明明已經突破到凝血境了,實力比起大哥當初隻強不弱。
“凝血境了……連隻雞都沒親手宰過,說出去都丟臉。”
譚虎低聲嘟囔,眼神卻越來越亮,一個壓抑已久的念頭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瘋長:
“大哥能去,我為什麼不能去?”
他體內的氣血似乎都在因為這個想法而加速奔流,一種對戰鬥、對鮮血、對真正考驗的渴望,幾乎要破體而出。
“不行,我得去!必須得去荒野見見血!再這麼憋下去,我他媽都快憋瘋了!”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再也無法遏製。
他三兩口扒完碗裡的肉粥,把空碗往桌上一放,扭頭就對白婷說道:
“媽!您一會兒還是去找蔡姐打牌吧?”
“不然呢?你們兩個小子一個比一個忙,我不去找阿蔡摸兩圈,還能乾啥?”
白婷笑著白了小兒子一眼,手上收拾碗筷的動作卻沒停。
“嘿嘿,那敢情好!媽您放心去,使勁贏!現在咱家不差錢,輸了算我的!”
譚虎把胸脯拍得砰砰響,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
話音剛落,他“噌”地站起身,丟下一句:
“媽!碗放著彆動,等我回來洗!”
隨即像一陣風似的,徑直衝進了譚行的房間。
望著小兒子火急火燎的背影,白婷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卻噙著一抹欣慰的笑意。
如今家裡日子寬裕了,身體也硬朗了許多,街坊四鄰見了麵,哪個不誇她白婷生了兩個有出息的好兒子?
可隻有她自己心裡清楚,這兩個小子如今的本事,是用了多少汗水和拚命換來的。
老大譚行自不必說,便是小虎,自從決定練武那天起,雷打不動每天淩晨五點起床站樁,從早到晚,練得渾身青紫、汗如雨下也從沒喊過一聲累。
連閨蜜阿蔡都時常感歎她家兩個小子太爭氣,可每次提起,白婷都能從阿蔡帶笑的眼角邊,捕捉到那抹藏不住的、對孩子們吃苦的心疼,以及那份深埋心底、無處安放的思念。
三年了,小麟音訊全無。儘管阿蔡在她麵前總是一副爽朗豁達的模樣,可同為母親,白婷怎會不懂那份骨肉連心的煎熬?
那笑容背後,藏著多少夜不能寐的擔憂與牽腸掛肚的苦澀!
念及此處,白婷心中幽幽一歎,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遠空,帶著一絲難以言說的牽掛,默默祈願:
“唉……小麟,你在外麵,一定要平平安安的。你們這些孩子……都得好好的啊。”
與此同時,溜進譚行房間的譚虎,動作嫻熟地俯身,從床底深處拖出一個落了些許灰塵的裝備包袱。
那是大哥以前闖蕩荒野時用過的行囊。
譚虎解開略顯磨損的係帶,指尖逐一拂過裡麵疊放整齊的厚實作戰服、幾包真空封存的應急藥品、堅韌的索具。
每一樣物品都仿佛殘留著血與火的故事,一股混合著陳舊塵土、乾涸汗漬與若有若無血腥氣的熟悉味道撲麵而來....那是屬於荒野、屬於戰鬥、屬於廝殺的氣息!。
讓他的眼神愈發閃爍,心底某個念頭瘋狂滋長。
這味道像是一點星火,瞬間引燃了他胸腔中壓抑已久的、對廝殺與鮮血的極致渴望,幾乎要灼穿他的理智。
刹那間,無數個深夜,大哥壓低聲音講述的荒野生存技巧、那些記錄著生死搏殺與詭異見聞的潦草日記、還有大哥身上時常增添的新舊傷疤……所有關於荒野的碎片信息,如同沸騰的岩漿般在他腦海中瘋狂翻滾、交織。
荒野……
他譚虎,早就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