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黃寬厚背脊上的譚虎,一想到返回北疆,眾人見到他手中這顆先天頭顱時可能露出的震驚、敬畏,乃至難以置信的表情,嘴角就抑製不住地高高揚起。
連台詞他都在心裡反複打磨了好幾遍:
“唉,區區一個摩羅教的執事,先天境的雜毛,本事稀鬆平常,屁話倒是一大堆。”
“本想跟他過幾招,活動活動筋骨,奈何他非要往我的戟尖上撞,我也隻能勉為其難,弄死他了。”
嗯,語氣必須拿捏到位....三分淡然,三分無奈,最後再帶上四分掩飾不住的絕世鋒芒!
光是想想,他都覺得完美!
他甚至已經能腦補出那幫平日裡自詡見多識廣的老哥們,驚得下巴砸在地上的滑稽場景。
譚虎越想越是得意,順手又將藍革那顆須發戟張的頭顱提到眼前,借著清冷月光,欣賞著那凝固在臉上的扭曲驚恐表情。
嗯,越看越覺得……這老雜毛順眼了不少。
畢竟,這可是他譚某人第一件“先天級”收藏品,意義非凡!
眼看前方,荒野關隘那由厚重合金與粗獷岩石構築而成的巨大城門已然在望,巍峨的輪廓如同匍匐的巨獸。
“嘿嘿,虎爺我凱旋了!”
他低聲自語,調整了一下坐姿,確保自己肩扛染血戰戟、手提猙獰頭顱的造型足夠威武霸氣,尤其是那顆先天頭顱,必須擺在最顯眼、最不容忽視的位置!
然而,當他騎著威風凜凜的斑斕猛虎,帶著一身濃鬱得化不開的血腥與煞氣靠近城門關卡時,預想之中的驚呼與敬畏並未如期而至。
“站住!”
一聲冷冽如冰的嗬斥驟然響起,緊接著是“鏘啷”一片令人牙酸的金鐵摩擦聲,以及槍械保險被迅速打開的“哢嚓”脆響。
一隊身穿第三集團軍製式戰鬥服、氣息精悍如狼的士兵瞬間結成戰鬥陣型,如臨大敵般迎了上來。
為首的小隊長,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眼神銳利如鷹隼,死死鎖定譚虎,更準確地說,是鎖定了他手中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以及他身邊那頭體魄驚人、正從喉嚨深處發出低沉威脅咆哮的斑斕猛虎。
這一人一虎組合,讓這些久經沙場、見慣了生死的老兵,也瞬間進入了最高警戒狀態。
“來者止步!立刻亮明身份!”
刀疤小隊長聲色俱厲,目光在譚虎那年輕得過分的臉龐,和那顆明顯剛斬下不久、甚至還帶著新鮮血氣的頭顱上來回掃視,充滿了審視。
譚虎聞言一愣,隨即拍了拍大黃的脖頸示意它稍安勿躁,朗聲道:
“我叫譚虎!剛從荒野狩獵歸來!”
“剛從荒野回來?”
小隊長眉頭緊緊鎖死,幾乎能夾死蒼蠅,他指著譚虎的手和身邊猛虎:
“你手上拎的是什麼?身邊這頭極具攻擊性的異獸又是怎麼回事?
按照《荒野關隘安全條例》第三章第十五條,嚴禁攜帶不明危險物品....包括但不限於高能量反應生物組織、邪能汙染體,以及所有未經登記備案、具有潛在攻擊性的異獸入關!”
譚虎一聽,頓時有些急了,連忙將藍革的頭顱往前一遞,故意晃了晃,試圖讓對方看清楚:
“危險物品?幾位老哥,看清楚了,這就是顆死人頭!死的透透的!是我的戰利品!我剛剛在荒野親手斬殺的!至於大黃……”
他側身拍了拍身下依舊齜著森白獠牙的猛虎:
“它是我新收的夥伴,通人性,聽話得很!”
“夥伴?”
那小隊長和他身後的士兵們聞言,臉上瞬間寫滿了“你特麼在逗我”的表情。
一個看起來最多十三四歲的半大少年,單手拎著一顆一頭顱,還帶著一頭煞氣衝天、明顯是異種凶獸的猛虎當“夥伴”?
這組合怎麼看怎麼詭異,怎麼看怎麼不符合常理!
“小子,我最後警告一次,立刻止步!接受全麵調查!”
小隊長語氣更加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味道:
“退一萬步說,就算這頭顱是你的戰利品,你這頭異獸呢?
我們如何能相信這頭凶煞異獸進入關內後不會突然暴起傷人?
你有聯邦武道協會認證的禦獸師執照嗎?
你的內氣達到凝血境標準了嗎?
這些最基本的常識,你家長輩難道沒教過你?”
譚虎被這一連串質問弄得有些傻眼。
他光顧著想象回去後如何炫耀裝逼,還真沒仔細考慮過“入關安檢”這種現實問題。
他試圖再次解釋,語氣帶著少年人的急切:
“不是……大黃它真的很聽話!我保證!
還有這腦袋,真是我剛砍的,你們仔細感受一下息……”
他努力將藍革頭顱向前傳遞。
然而,這番舉動在守軍士兵們眼中,無異於危險分子的挑釁。
他們更加警惕,手中兵刃和槍口微微調整角度,仿佛隨時準備應對譚虎的暴起發難。
“止步!接受檢查!這是最後通牒!”
小隊長寸步不讓,公事公辦,語氣鐵硬:
“如果你不願配合,那麼隻有兩個選擇:
一,將這頭顱和異獸交由我們暫時扣押,待進行詳細檢測、完成登記備案後,你再出關領取。
二,你就帶著它們,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什麼?扣押頭顱?扣押大黃?
譚虎一聽直接就炸毛了!這頭顱是他榮耀的勳章,是他準備回去鑲起來掛牆上天天欣賞的!
大黃是他過命的兄弟,以後要一起闖蕩江湖、大殺四方的!交給彆人?絕無可能!
“憑什麼!”
譚虎梗著脖子,少年人的倔強勁和混不吝的脾氣徹底上來了,手中沉重的方天畫戟猛地往地上一頓,“咚”的一聲悶響,地麵微震,一股悍野煞氣透體而出:
“這是老子拚死搏殺換來的戰利品!大黃是我兄弟!憑什麼交給你們!”
他這一激動,氣血勃發,和大黃被激怒後釋放出的凶煞之氣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無形的衝擊,讓前排幾名守軍呼吸一窒,下意識後退半步,嚴密的陣型出現了一絲鬆動。
“放肆!你想強闖關門不成?!”
刀疤小隊長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周身先天境巔峰的氣血之力轟然鼓蕩,雖然個人境界或許不及那頭顱生前,但久經戰陣磨礪出的鐵血肅殺之氣凝練無比,再結合身後士兵們結陣彙聚的氣勢,一股如同鋼鐵壁壘般的軍陣煞氣彌漫開來,與譚虎那股子悍野煞氣狠狠撞在一起!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如同拉滿的弓弦,一觸即發!
譚虎胸口起伏,又氣又急,臉都憋得有些發紅。
他倒不是怕眼前這幾個守軍,真要是放開手腳打起來,他和大黃默契配合,強行衝進關內問題不大。
但那後果,他承受不....
等於公然對抗軍方,背叛人類陣營,成了關隘之敵。
到時候,他那位大哥,第一個就不會饒了他。
可讓他就這麼交出好不容易得來的“榮耀證明”和生死與共的夥伴,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怎麼辦?難道老子辛辛苦苦越級斬殺了一個先天,威風還沒抖出來,反倒要被自己人攔在門外喝西北風?這他娘的也太憋屈了!
就在譚虎急得抓耳撓腮,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那刀疤小隊長見他不再前衝,冷哼一聲,上前一步,拿起一個造型奇特的掃描儀,不由分說地對準譚虎的瞳孔和麵部快速掃過。
緊接著,他低下頭,看向自己手臂上佩戴的戰術臂甲終端屏幕。
幾秒鐘的讀取時間,空氣仿佛凝固。
刀疤小隊長臉上的鐵血與冷厲,如同冰雪遇陽般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複雜的震驚。
他再次抬頭看向譚虎時,眼神已然完全不同,之前的警惕和審視煙消雲散,隻剩下徹底的放鬆與難以置信。
臂甲終端上,清晰的文字信息映入眼簾:
【身份核驗通過】
姓名:譚虎
籍貫:北疆市
當前身份:雛鷹中學景初一學生
武道修為:凝血境
師承:北疆市武道協會副會長,‘凶戟’陳北鬥
榮譽認證:
北原道武鬥大賽(初中部)首席
北疆市人才管理中心S級潛力認證
特殊權限:
潛龍計劃序列成員
“潛龍計劃……序列成員……”
刀疤小隊長喃喃自語,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
他猛地抬頭,再次看向那個一臉不服不忿的少年,眼神裡充滿了震撼。
一個處一的學生,凝血境的修為!
雖然潛龍序列他不知道是什麼,但是13歲的凝血境!這意味著什麼,他太清楚了!
這是聯邦真正的未來棟梁,是傾注資源培養的怪物種子!
念及此處,小隊長周身緊繃的氣勢徹底鬆懈下來,但他看向譚虎的眼神卻帶上了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語氣也帶上了一種近乎“為你好的”強硬:
“譚虎是吧?資料顯示,你現在才十三歲!還未到聯邦法定獨立承擔荒野責任的年齡!
按照規定,你必須聯係你的監護人!現在,立刻,聯係你家長過來接你!”
譚虎聞言,如遭雷擊,臉上的得意和之前的倔強瞬間僵住,連忙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語氣裡帶上了少年人特有的急切和懇求:
“彆啊!老哥!通融通融!我真能為我自己的行為負責!找家長……這,這沒必要吧!”
找家長?開什麼玩笑!
他這次可是偷溜出來的!要是讓大哥知道他不僅偷偷跑進荒野,還差點跟關門守軍鬨矛盾,甚至還宰了個先天……譚虎簡直不敢想象那個畫麵。
大哥平時雖然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可他一旦真正發起火來……
譚虎可是親身領教過那滋味的,光是回想起來,就讓他後頸發涼,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看到譚虎這副明顯“心虛”的模樣,小隊長心中更加篤定,臉色一沉,語氣斬釘截鐵,沒有半分商量餘地:
“規定就是規定!未成年人,必須有監護人接手!是你自己現在打,還是我用軍方線路,直接連通北疆市警備司,讓他們通知你家長?”
他頓了頓,看著譚虎瞬間垮下來的小臉,又補了一句,聲音不大,卻帶著十足的壓迫感:
“你自己選!”
譚虎喉頭滾動,還想擠出幾句好話,可那刀疤臉小隊長顯然是個說一不二的硬茬,根本不給他任何周旋的餘地。
隻見隊長趙鐵指關節粗大的手指在臂甲終端上疾速連點,直接切入了一條帶有特殊加密標識的軍方內部線路。
“嘟…嘟…”
單調的等待音在耳前回蕩,每一聲都像重錘敲在譚虎心口。
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方才斬殺先天的豪情和炫耀之心蕩然無存,連手裡那顆頭顱都覺得不香了。
通訊瞬間被接通,一個清晰、帶著公事公辦腔調的男聲通過外放傳出:
“您好,北疆警備司值班中心,請講。”
趙鐵身體繃得筆直,語速快而清晰,帶著軍人特有的乾練:
“報告!這裡是第三集團軍第七巡邏隊,編號7354,隊長趙鐵!
於北門關卡處攔截一名試圖入關的未成年人。
該人員自稱譚虎,十三歲,聯邦證件號:321102199401707018……
該少年隨身攜帶未經鑒定的高危生物組織,並伴有一頭未登記、具有明顯攻擊性的異獸,且無法提供有效監管證明。
現依據《聯邦未成年人荒野保護條例》第七條及《關隘安全法》第三章第二十一條,要求通知其監護人,即刻前來協助處理!”
通訊那頭沉默了兩秒,似乎在快速查閱信息,隨即回應:
“收到。請貴部務必穩住現場,確保人員安全。
我司將立即啟動應急程序,聯係其監護人。”
趙鐵沉聲道:“請求儘快!”
那邊的男聲緊接著傳來,語氣確定:
“信息已核實。係統顯示其第一聯係人為母親——白婷女士。
我司將立刻嘗試聯係白女士!請務必安撫好該未成年人的情緒,避免衝突升級!”
通訊乾脆利落地中斷。
“白婷”這個名字,如同兩道九天驚雷,毫無征兆地劈在譚虎的天靈蓋上。
他整個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靠在大黃寬厚的背脊上一動不動,連緊握的方天畫戟都微微顫抖,險些脫手。
完了!全完了!
……不,等等!或許還沒完蛋透頂!
大哥應該還在外麵沒回來,如果是老媽先到……說不定,可能,也許……還能混過去?
譚虎的心像是被放在油鍋上反複煎炸,時而沉入穀底,時而又因那微弱的希望而掙紮浮起,這種極致的煎熬,簡直比直麵先天高手的武鬥還要折磨百倍!
.....
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天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
臥室裡,譚行正陷在深沉的睡夢中。
突然——
“咚咚咚!”
急促而有力的敲門聲,伴隨著母親白婷那帶著難以掩飾焦急的聲音穿透門板:
“小行!小行!快醒醒!出事了!”
譚行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睡意全無,幾乎是本能反應,他眼神一厲,伸手虛空一抓....
“血浮屠”瞬間入手,冰冷的觸感讓他徹底清醒。
他甚至來不及穿鞋,光著腳就一個箭步拉開了房門。
門外,母親白婷穿著一身家居服,平日裡溫婉從容的臉上此刻卻布滿了急切與擔憂。
她手裡緊緊攥著尚未來得及放下的個人通訊器,屏幕還亮著刺眼的光。
“媽?怎麼了?天還沒亮……”
譚行眉頭緊鎖,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他的話還沒問完,就被白婷急促地打斷,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小虎!是小虎出事了!”
她將通訊器屏幕急切地遞到譚行眼前,上麵清晰地顯示著來自“北疆警備司”的官方通告:
“警備司剛來的緊急通知!說他在北門關卡被軍隊扣下了!
攜帶危險品,還有……還有一頭活的異獸!要求監護人立刻過去!”
“什麼?!”
譚行的瞳孔驟然收縮,殘存的最後一絲睡意被這個消息炸得粉碎。
弟弟譚虎?被軍隊扣在關隘?危險品?活體異獸?
這小子,這個時間不是應該在師父陳北鬥老爺子那裡閉關修煉嗎?
怎麼會跑到荒野去?!
他猛地想起什麼,立刻彎腰看向床底....
果然,他以前常用的那套荒野作戰裝備和特大號行軍背包,早已不翼而飛!
一股混雜著擔憂和後怕的怒火,瞬間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譚虎這小子,簡直是膽大包天!才十三歲就敢偷偷摸進荒野?那地方是他能單獨闖的嗎?!
“這個混賬東西!”
譚行幾乎是咬著後槽牙擠出這句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二話不說,猛地轉身回屋,以最快的速度套上衣服。
他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邊穿邊對門口焦急等待的母親沉聲道:
“媽!彆慌!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這小子到底作了什麼死!”
引擎轟鳴,那輛吉利牌‘銀麒麟’飛梭在黎明前的昏暗的街道上劃出一道疾影。
譚行麵色鐵青地坐在副駕駛,開車的林東神色同樣陰沉無比。
而後座的白婷則不斷看著通訊器上的時間,眉宇間的憂色幾乎要溢出來。
就在半小時前,林東還在會議室裡,剛和鐵柱、完顏拈花敲定完有關楚雨荀演唱會的安保事宜,譚行的緊急通訊就接了進來。
一聽到譚虎這小子居然膽大包天偷溜去了荒野,林東當場就拍了桌子,連後續安排都顧不上交代,抓起車鑰匙就衝了出來。
“這小王八蛋……”
林東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油門又踩深了幾分:
“等他回來,老子非把他吊起來抽!荒野是他能去的地方嗎?!”
譚行沒說話,隻是下頜線繃得更緊,眼中寒光閃爍。
他放在膝上的手無意識地攥緊,那分明是怒極的表現。
不過十數分鐘,那巍峨如巨獸匍匐的北門關隘便映入眼簾。
遠遠地,就能看到關卡前那極其紮眼又帶著幾分滑稽的一幕....
隻見一個少年正垂頭喪氣地蹲在一頭體型碩大的斑斕猛虎身邊,手裡還拎著個用破布草草包裹、但依舊能看出輪廓的圓滾滾物件。
在一隊全副武裝、神情嚴肅的守軍和來來往往的拾荒者的目光注視下,就像個做錯了事被當場逮住的小屁孩,老老實實地蹲在原地,連腦袋都沒敢抬。
“吱嘎!”
刺耳的刹車聲響起。
越野車尚未停穩,譚行已一把推開車門,身影如電般射出。
林東也幾乎同時下車,砰地甩上車門,動作帶著壓抑的火氣。
白婷緊隨其後,腳步匆忙。
“譚虎!”
譚行那壓抑著滔天怒火的低吼,如同驚雷在場中炸響。
正蹲在地上數螞蟻的譚虎,聞聲渾身一僵,手裡的“包裹”差點脫手。
他脖子僵硬地抬起頭,看到大哥譚行那張陰沉得要結冰的臉,林東哥那副嚴肅的表情,以及母親那雙寫滿擔憂與後怕的眼睛,心裡頓時哀嚎......
完了,全完了!連東哥都來了!
隊長趙鐵見到這陣仗,尤其是感受到譚行和林東身上那股毫不掩飾的強悍氣息,心中一凜,立刻上前敬禮說道:
“你們是譚虎的家屬是吧!”
“是的!長官您好!給您添麻煩了!”
譚行立即笑著應道,隻是那笑意未達眼底。
他目光先是銳利地掃過那頭趴伏在地、卻依然給人壓迫感的斑斕猛虎,然後落在譚虎手裡那個“包裹”上,最終釘在他那張寫滿心虛和慫態的臉上,狠狠一瞪。
白婷快走幾步,小心繞過猛虎,聲音帶著顫音:
“小虎!你……你沒傷著哪兒吧?”
她第一反應仍是衝上前想拉住兒子仔細查看。
“媽……我、我沒事。”
譚虎蹲在原地沒敢動,聲音細若蚊蚋,完全沒了之前跟守軍扯皮時的那點底氣。
“沒事?”
林東大步上前,嗓門洪亮,帶著煞氣,他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旁邊那頭從喉嚨裡發出輕微嗚咽卻不敢真正呲牙的猛虎,然後才瞪向譚虎:
“你小子可以啊!蹲這兒挺老實嘛!偷裝備摸進荒野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後果?!”
他目光掃過那個“包裹”,鼻翼微動,嗅到一股濃鬱的血腥味,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但隨即被更大的怒火覆蓋:
“你小子有種!!回去再找你算賬!!”
說罷,林東強壓怒火,轉身走向小隊長,開始交涉。
而譚行死死盯著譚虎,語氣冰寒刺骨,一字一頓:
“我、的、裝、備、呢?”
譚虎頭皮瞬間炸開,冷汗就下來了,下意識地把手裡的“包裹”往身後藏了藏,這動作更是欲蓋彌彰。
譚行踏步上前,無視了那頭因他靠近而緊張得肌肉繃緊、卻隻敢低伏頭顱的猛虎,目光如刀:
“蹲這兒挺舒服?你牛逼啊!虎子!”
這平靜的問話,比任何怒吼都讓譚虎膽寒。
“哥,東哥……媽……我錯了,真錯了……”
譚虎試圖挽救,聲音帶著心虛,卻不敢站起來。
譚行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再多說,轉身也朝著小隊長走去,臉上重新掛上歉意的笑容:
“您好長官!實在不好意思!是我們管教不嚴,給諸位添麻煩了!這孩子我們一定帶回去嚴加管教!”
“你們來了就行。”
趙鐵說著,隨手在臂甲終端上點開一段視頻投影:
“十三歲的娃娃,左手拎著一顆血淋淋的腦袋,右手提著杆大戟,胯下還騎著隻異種猛虎!那架勢,端的是威風凜凜啊!”
光幕上立即開始播放一段清晰的監控錄像....正是譚虎剛從密林邊緣現身時的畫麵。
視頻裡的少年意氣風發,在臨近關門時還特意挺直腰板,調整了下肩上大戟的角度,又理了理那顆頭顱的姿勢,這才昂首挺胸地朝著關門走來。
那故作老成的模樣,配上他那張稚氣未脫的臉,反差強烈得令人忍俊不禁。
譚行和林東死死盯著視頻,看著自家小子那副刻意擺譜的模樣,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腦門,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鑽進去。
周圍幾個原本繃著臉的守軍也忍不住彆過頭去,肩膀微微聳動,顯然在極力壓抑笑意。
就連一向溫婉的白婷,看到兒子這副模樣,也忍不住扶額歎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蹲在地上的譚虎此刻恨不得把整張臉都埋進大黃的毛發裡.....
他哪裡想得到,自己精心設計的“凱旋“場麵,竟被監控完完整整地記錄了下來,還當眾播放!
趙鐵強忍著笑意,正色道:
“按照規定,這頭異獸需要登記備案,這顆頭顱也需要經過檢測確認。既然家長來了,就請配合我們走完流程,出示下身份證。“
譚行深吸一口氣,努力壓著怒火,帶著歉意笑著說道:
“應該的,我們一定配合。“
他轉頭瞪向譚虎,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回去再跟你算賬。“
隨即就和林東兩人掏出身份證明。趙鐵低頭仔細核驗譚行和林東的聯邦身份證,突然眉頭一皺,語氣變得嚴肅:
“等等......兩位,你們才16歲?!按照聯邦《未成年人保護法》第38條,未成年人不得作為其他未成年人的監管人。這人,我不能放行。至於這頭異獸,按照規定必須暫時扣押!“
“彆啊長官!大黃可是我過命的兄弟,它很聽話的!“
譚虎急得直接從地上蹦了起來,手裡的包裹都忘了藏。
“閉嘴!“
譚行朝弟弟厲聲喝道,隨即又轉向趙鐵,臉上堆起笑容:
“長官,這個我們理解。不過......“
他話未說完,趙鐵已經搖頭打斷:
“規矩就是規矩。要麼請你們的法定監護人過來,要麼這頭異獸我們隻能按規定處理。
至於這位白女士,毫無武道修為在身,她也不能擔保!這是為普通人安危著想,希望你們理解!“
林東在一旁急得直搓手:“長官,就不能通融一下嗎?我們保證......“
“抱歉,這是聯邦法律,不是兒戲。“
趙鐵語氣堅決,同時朝身後的士兵使了個眼色,兩名士兵立即上前,準備接管那頭斑斕猛虎。
大黃似乎察覺到不妙,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肌肉緊繃,獠牙微露。
“彆動它!“
譚虎一個箭步擋在大黃身前,眼眶發紅:
“誰敢動我兄弟!“
場麵頓時再度緊張起來。
譚行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周身一股淩厲氣勢驟然爆發,厲聲喝道:
“老實蹲著!”
這聲厲喝仿佛帶著實質的壓迫感,讓正準備起身爭辯的譚虎渾身一僵。
他抬眼對上大哥那雙幾欲噴火的眸子,縮了縮脖子,最終還是悻悻然地重新蹲了回去,隻是嘴裡還忍不住小聲嘟囔:
“可是大黃它……”
“還敢頂嘴?”
譚行往前踏出半步,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蹲在地上的弟弟,周身散發出的威壓讓一旁的大黃都不安地低伏下身子,發出一聲委屈的嗚咽。
“再多嘴一句,我打斷你的腿!”
譚行的警告,讓譚虎徹底閉上了嘴,老老實實蹲了回去,隻敢用眼神焦急地瞟向大黃。
一旁的林東見狀,立刻上前一步,臉上帶著誠懇的歉意,對著麵色嚴肅的趙鐵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