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冷笑一聲，調轉馬頭：“最好如此。若出半點差錯，明年今日，便是義州的忌日。”
馬蹄聲遠去時，樸誌才癱坐在官椅上，手中的信函被捏得皺成一團，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義州節製使官衙當中，樸誌正在和同僚們商議對策。
“大人，真就眼睜睜看著女真人去攻打毛文龍嗎？”參軍李道全問道。
“毛文龍再怎麼說也是大明副總兵，咱們是大明的屬國，若是坐視不理，大明怪罪下來……”
“怪罪？”樸誌猛地拍案而起，將信函摔在李道全麵前，“你倒說說看，大明國在遼東戰場上屢戰屢敗，哪裡還有兵力打敗女真人？”
“他們現在自顧不暇，拿什麼來怪罪我們朝鮮？他們能派多少兵來問罪？”
“阿敏的鑲藍旗就在城外，隻要咱們敢動一下，連大明都打不過他們，更何況是我們朝鮮的軍隊！明天這義州就會變成一座煉獄！”
“諸位同僚！你們願意將身家性命都搭進去嗎？”說完，樸誌環視眾人。
議事廳內瞬間死寂，幾名佐官低著頭，沒人敢接話。
兵曹從事金尚奎歎了口氣：“大人說得是！聽說明軍派兵毀了女真人的老營赫圖阿拉，還搗毀了人家的祖陵祖廟！”
“人家被掘了祖墳祖廟，不把這些喪儘天良的明軍趕儘殺絕，怎麼能解心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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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真人現在正是暴怒的時候，誰敢阻攔他們，他們必然會瘋狂的報複！咱們何必替明軍擋災？
“大明國雖然是我們的宗主國，可你們也看到了，毛文龍在義州城外待的那段時間，他們又做了什麼？”
“封鎖道路，斷絕打柴之路，囤積居奇，高價賣給我們，你們誰家沒有被他盤剝過？”
“臨走，還敲詐了我們無數的糧草和布匹！將義州城都快搬空了，我們自己的百姓都缺衣少食，反而被他們敲詐勒索！
“他們算什麼宗主上國？算什麼仁義之師？簡直就是強盜！”
“百姓們怨聲載道，巴不得抽他們筋，喝他們的血！女真人對他們趕儘殺絕，實在為我消除禍患！”
“可是，我們放任女真人在我國屠殺明軍而不聞不問，那是背叛宗主國啊！”
“大明雖然現在看似很虛弱，可畢竟是個龐然大物，和我們弱國寡民不能相比！將來大明追究下來，這個罪責又有誰來承擔？”李道全還在爭辯。
不過，聲音卻越來越小，他家也被毛文龍盤剝的不輕，說不恨，那是假話，但骨子裡還是對大明存在畏懼的。
“再說，放任他國軍隊在我國領土上肆意妄為，朝鮮還算是個國嗎？朝鮮的臉麵往哪放？”
“臉麵？”樸誌冷笑，走到窗邊，指了指城外，“臉麵能擋住彎刀嗎？人都死了，家都滅了，還要臉麵乾什麼？”
“不過，女真人入境的消息我也會向國王上報，讓朝中的大佬們拿主意吧！如果他們非想要臉麵，那就要拿出被女真人破國的勇氣來！”
“大金國的努爾哈赤汗王早就照會過朝鮮王，不得接收明國難民，不得參與與明國的戰爭，現在，毛文龍賴在朝鮮，女真人沒有以此為借口，直接發動對朝鮮的戰爭已是萬幸！”
“毛文龍的存在，就是一個禍患，他不光吃我們的糧，穿我們的衣，他在朝鮮駐兵，還會對我國進行密切監視，讓我國的一切行動不得不小心翼翼！與大金國的貿易不得不暗地裡進行！”
“如今，阿敏要除他，倒是省了咱們的麻煩！何樂而又不為呢？”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決絕：“傳令下去，即刻關閉四門，所有士兵登城戍守，但隻許防禦，不許出擊。若有百姓敢出城報信，以通敵論處！
“另外，告訴城樓上的哨兵，不管看到什麼，都當沒看見，女真人要過，就讓他們過；毛文龍要敗，就讓他敗。咱們隻要守住義州，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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