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的桃花燕支粉,均勻地塗在兩頰,鬆枝握著手裡的玉方粉盒,往銅鏡裡看一眼。
“夫人的皮膚本就生得光潤似玉,再塗上這桃紅色的燕支啊,隻怕這全都城再尋不出比您更好看的人兒了,倘若非要再尋出一個來,也就郡公勉強能算得上,這不,剛好湊成一對璧人!”
鄧妘嗔她一眼,沒有玩笑的心。
鬆枝不再打趣,擱下粉盒,好言勸道:“夫人,待見了郡公,您還是多笑笑吧。”
趙媼也寬慰道:“夫人莫要喪氣,來日方長,郡公總會知道夫人的好。”
“夫人,湯熬好了。”
說話間,柏葉端來了湯盅。
鄧妘站起身。
趙媼叮囑柏葉:“一會兒就算郡公要打要罵,咱們受著就是了,可千萬不許強嘴,記住了?”
“嗯,記住了。”柏葉點頭。
趙媼歎道:“這郡公府到底不比在太尉府,咱們初來乍到,凡事不可操之過急,昨日,原是我想錯了。”
“讓你們跟著我受委屈了。”鄧妘見兩人如此,不覺心酸。
柏葉不忿:“夫人,奴婢不委屈,奴婢是替您委屈,那沉魚不過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孤女,仗著伺候了郡公幾日,便如此沒規沒矩,您好心把她叫來,笑臉相待,還送她那麼貴重的首飾,她呢?從頭到尾板著一張臉不說,竟還端起了架子,真是不識抬舉!”
鬆枝去拽柏葉的袖子,示意她少說幾句。
柏葉避開鬆枝的手:“她不是自幼習武嗎?不是郡公的侍衛嗎?奴婢手無縛雞之力,不過假意嚇唬她,以她的身手,怎麼可能躲不開?”
這話一說,幾人不作聲。
柏葉說得不是沒有道理。
柏葉又道:“這跌下橋就罷了,奴婢不是也跌下去了?可怎麼奴婢沒事,偏就她突然生得嬌弱起來?早不暈,晚不暈,偏偏等夫人與郡公行禮時暈,奴婢看她就是故意的,故意霸著郡公不放,想給夫人一個下馬威!”
“柏葉,彆說了。”趙媼見鄧妘臉色不好,輕斥一聲。
柏葉不聽:“夫人,您以為是奴婢將她推下橋,實則是她,拽住奴婢的衣襟,將奴婢拖下水的!彆看她表麵話不多,實際心思多著呢,她分明想用苦肉計,栽贓奴婢,再離間您和郡公,偏郡公還就真中計了!”
“中計?”鄧妘搖頭,“我看未必,宣城郡公若連這點小手段都瞧不出來,往日又如何混跡朝堂得先帝重用?怕隻怕,明知是耍手段,他也有意縱著她,冷著我。”
趙媼忙輕言安撫:“夫人,您可千萬彆這麼想。昨兒,郡公忙碌一日,席間又飲醉了酒,出了那檔子事後,折騰到半夜,必是困乏了,不想來回折騰,便就近歇下,怎會故意冷著您?他就算不顧及公主與太尉,還能不顧及至尊?”
鬆枝點頭應和:“是啊,您出身高貴,那沉魚不過一個孤女,身微命賤的,如何與您相提並論?但凡明眼的人怎麼可能因為這種人棄您不顧?這要傳出去,彆說名聲不再,隻怕前途也儘毀!夫人啊,您就放寬心吧!”
鄧妘嘴角扯了下,銅鏡中的人也笑了下,隻是那笑比哭還難看。
見鄧妘如此,趙媼道:“夫人是這郡公府的女主子,日後凡事都需您來定奪,現下外頭有多少雙眼睛看著,您怎麼也得打起精神來,萬彆叫人看了笑話。至於那沉魚,再如何耍手段玩心思,終究是個上不得台麵的,老奴瞧郡公心裡也清楚,不然,她也不會至今還是個婢女。”
是啊,在成為這郡公府女主子的同時,她不單是自己,她還代表著太尉府,代表著無上皇恩,是這府中最該把頭高高揚起來的女人!
鄧妘想了想,隱約覺出幾分道理,“趙媼說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