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一聲細微的、卻清晰無比的碎裂聲,在狂躁的噪音和核心的哀鳴中,異常突兀地響起。
是那鐵蒺藜與核心連接處,那被暗紅色能量汙染、固化的區域,出現了一道裂痕!
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
“噗——!”
辛言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那血液落在地上,竟也帶著一絲不祥的暗紅。她的精神力,她的言靈本質,正在被這剝離的過程飛速消耗,甚至……汙染。
但她成功了。
那枚深深嵌入核心的鐵蒺藜,在她的“謊言”與意誌的強行撬動下,開始一點點地、極其緩慢地,從搏動的核心中被排斥出來!
暗紅色的能量如同潰堤的洪水,從拔出的缺口瘋狂噴湧!整個球形空間劇烈震動,洞壁上的金屬管束瘋狂抽搐、斷裂!那顆巨大的核心發出了解脫與痛苦交織的、震耳欲聾的尖嘯,表麵的符文光芒以前所未有的頻率瘋狂亂閃,最終,所有的光芒——幽藍的、暗紅的——都如同斷電般,驟然熄滅!
鐵蒺藜,被徹底拔除!
辛言握著那枚依舊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殘片,脫力地向後倒去。暗紅色的光芒從她眼中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與空洞。她手臂上的黑色紋路停止了蔓延,卻並未消失,如同醜陋的疤痕,烙印在她的皮膚之下。
整個球形空間,陷入了一片絕對的、死寂的黑暗。隻有能量逸散後殘留的、細微的臭氧味,以及那令人作嘔的鐵鏽與血腥氣,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那規律的“鐵鏽呼吸”停止了。地底的震動平息了。
諧律器的這個節點,似乎因為異物的移除和巨大的能量衝擊,徹底陷入了沉寂,或者說……死亡。
言今掙紮著,用劍鞘支撐起身體,踉蹌著衝到辛言身邊。他顧不上自己的傷勢,一把將她扶起。她的身體冰冷得嚇人,氣息微弱得如同遊絲,手中的鐵蒺藜滾落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辛言!辛言!”他拍打著她的臉頰,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恐慌。
辛言的眼睫顫動了幾下,艱難地睜開一條縫隙。眸子裡沒有了往日的銳利與冰寒,隻剩下一種劫後餘生的、近乎虛脫的茫然。她看著言今近在咫尺的、寫滿焦急的臉,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隻吐出幾個破碎的音節:
“吵……死了……”
說完,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
言今緊緊抱著她冰冷的身軀,感受著她微弱的脈搏,懸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落下一點。還活著。至少,還活著。
他抬起頭,望向四周絕對的黑暗,以及那顆懸浮在中央、再無半點聲息的巨大核心。
節點沉寂了。他們賭贏了那一線生機。
但代價,是辛言的重傷,以及那枚被拔除後,依舊靜靜躺在地上、散發著若有若無惡意的鐵蒺藜。那東西,究竟是什麼?來自何處?為何能汙染諧律器?
還有趙教授和阿明……他們是否在之前的混亂中逃了出去?
疑問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纏繞上心頭。
他喘息著,將辛言小心地背起,用撕下的布條將她固定在自己背上。然後,他彎下腰,用劍鞘艱難地將那枚沉重的鐵蒺藜也撥拉到身邊。這東西不能留在這裡,或許……是關鍵線索。
做完這一切,他幾乎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他辨認了一下方向,來時路多半已塌陷,隻能嘗試尋找其他出口。
他背著辛言,拖著鐵蒺藜,如同一個背負著所有罪孽與希望的殘兵敗將,一步一步,蹣跚地,融入了這片象征著勝利,也彌漫著未知代價的、死寂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