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是什麼?‘他們’是誰?”他追問。
守門人沉默了片刻,麵甲似乎微微轉向言今右臂的方向。“門後,是‘起源’,亦是‘終末’。‘他們’……是‘維護者’,亦是‘看守者’。”他的聲音裡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波動,仿佛觸及了某個禁忌,“汝之‘殘墟’,乃‘門’之裂隙所泄,本不應存於‘外’。汝既得之,便為‘異數’,為‘變數’。”
維護者?看守者?裂隙所泄?言今腦子裡飛快地轉著這些碎片般的信息。難道“歸墟”之力,是從這扇“門”的裂縫裡泄露出去的?而“他們”,是看守這道“門”,防止“歸墟”之力外泄的?可聽泉翁、溪下存在、老瞎子的語氣,“他們”似乎又不僅僅是看守……
“若我一定要過去呢?”言今盯著守門人,一字一句道。
守門人拄劍的手,微微動了一下。
“那麼,”那金屬般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肅殺,“便按‘古約’,斬‘異數’,封‘裂隙’。”
話音落下的瞬間,守門人動了!
沒有起身,他隻是將拄地的巨劍,輕輕向前一推!
“嗡——!”
劍身震顫,發出低沉雄渾的鳴響,一道凝練如實質的、暗沉無光的弧形劍氣,無聲無息地脫離劍鋒,朝著言今和阿土平斬而來!劍氣所過之處,星徑上流動的銀色光點紛紛黯淡、湮滅,虛空仿佛都被斬開了一道細微的、久久無法彌合的黑痕!
快!狠!蘊含的是一種純粹的、仿佛能斬斷一切“存在”本源的毀滅意誌!
言今瞳孔收縮到了極點!這一劍,避無可避!他能感覺到,那劍氣鎖定的不僅是他的身體,還有他右臂中那點歸墟本源,甚至是他與這力量糾纏的“因果”!
擋不住!以他現在的狀態,絕對擋不住!
生死關頭,他猛地將阿土向側麵推開,自己則狂吼一聲,不再壓製右臂的劇痛,將所能調動的最後一點歸墟寒氣,連同雷煞淬煉出的所有蠻力,儘數灌注於右臂,五指賁張,赭紅色的筋肉瞬間膨脹,帶著一股決絕的、同歸於儘般的慘烈氣勢,不退反進,抓向那道斬來的暗沉劍氣!
不是格擋,而是……吞噬!用這源自“門”之裂隙的“殘墟”之力,去硬撼這守護“門”的裁決之劍!
“嗤——!”
指尖與劍氣接觸的刹那,沒有驚天動地的爆響,隻有一種令人神魂都要凍結的、仿佛兩種同源卻敵對的力量在瘋狂湮滅、撕扯的無聲嘶鳴!言今整條右臂瞬間失去了知覺,皮膚表麵崩開無數細密的血口,暗紅色的血液尚未濺出,便被那湮滅的力量蒸發成黑煙!
他整個人如遭雷擊,向後倒飛出去,重重摔在星徑上,滑出老遠,哇地噴出一大口夾雜著內臟碎塊的汙血。
而那暗沉劍氣,也在與他右臂接觸的位置,如同被腐蝕般,消散了小半,剩餘的威勢大減,擦著他的身體掠過,斬入後方無儘的虛空黑暗,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痕跡。
守門人似乎有些意外,那光滑的麵甲微微轉向言今摔落的方向。
言今躺在冰冷的星徑上,眼前陣陣發黑,耳中轟鳴,全身骨骼都像散了架,右臂更是傳來一種仿佛被徹底撕碎、又仿佛在某種極端痛苦中開始“融化”重組的怪異感覺。他知道,自己傷得太重了,本源再次受損,恐怕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阿土哭喊著撲過來,想要扶他。
守門人緩緩站起身。那暗沉鎧甲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沉重而冰冷的摩擦聲。他拔起插在地上的巨劍,劍尖指向言今。
“異數……頑強。”他平淡地評價道,舉起了劍,準備落下最後一擊。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言今那條血肉模糊、仿佛正在“融化”的右臂深處,那點歸墟本源所在的位置,猛地爆發出一點深邃到極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純黑光芒!
緊接著,那純黑光芒急速擴張,瞬間將言今整條右臂,乃至他大半個身軀都包裹了進去!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精純、更加古老、也更加狂暴混亂的“歸墟”氣息,如同沉睡的凶獸徹底蘇醒,轟然爆發開來!
星徑劇烈震蕩,周圍的虛空黑暗都仿佛被這股力量攪動,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守門人舉劍的動作猛地僵住,麵甲“看”向那團吞噬光線的純黑,第一次流露出了清晰的、名為“震驚”的情緒波動。
“這是……‘源’的氣息?!不可能!‘源’早已……!”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因為那純黑的光芒中,一隻完好的、膚色卻變得如同最深沉夜空般的右手,緩緩伸了出來,五指張開,對準了守門人。
一個冰冷、漠然、仿佛不帶任何人類情感的聲音,從黑光中傳出,回蕩在寂靜的虛空:
“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