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清和道長怒吼著,衝了過來。
可已經晚了。
墨塵揚手,瓷瓶裡的粉末朝著半空灑去。就在這時,江寒忽然想起了什麼,他猛地扯下腰間的一個錦囊,那是墨老道留給他的,裡麵裝著墨色的粉末,老道說,這是“山中見墨”的本源,能化解天下至毒。
他將錦囊擲向半空,墨色粉末與化血散撞在一起,發出“嗤”的一聲輕響。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粉末沒有化為血水,反而凝結成了一顆顆墨色的珠子,緩緩落下。珠子落地的瞬間,地麵忽然震動起來,道觀後的石壁上,裂開了一道縫隙,縫隙裡,透出淡淡的金光。
“烏金!”有人失聲驚呼。
江寒抬頭望去,隻見那縫隙裡,堆放著數十塊烏金礦石,金光耀眼。
可更讓他震驚的,是石壁上刻著的一行字:巨子三傑,各守一方,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巨子三傑。
這是二十年前的江湖傳說。那時,墨家巨子座下有三位弟子,號稱巨子三傑,三人各有理念:一人主張以武止戈,一人主張以仁治國,一人主張以毒製衡。後來,三人因理念不合,分道揚鑣,從此銷聲匿跡。
而現任的墨家巨子,名叫燕。
一個神秘的女子,沒人見過她的真麵目,隻知道她接手墨家之後,行事詭譎,讓人捉摸不透。
“原來,烏金一直藏在不見山。”清玄道長喃喃道,“是祖師爺,也就是上一任巨子,藏在這裡的。”
墨塵看著那些烏金,眼睛都紅了,他瘋了似的衝過去:“我的!都是我的!”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女聲從石壁的縫隙裡傳來:“墨塵,你終究還是墮入了魔道。”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紫衣的女子從縫隙裡走了出來,容貌傾城,眉宇間帶著一股威嚴。她的腰間,係著一枚墨家的令牌——正是現任巨子,燕。
“燕巨子!”清和道長拱手行禮。
燕微微頷首,目光落在江寒身上,眼神微動:“你便是守墨刀的傳人?”
江寒點頭:“晚輩江寒。”
“守墨之心,守的是道義,”燕輕聲道,“你做得很好。”
她轉頭看向墨塵,語氣冰冷:“窮奇師是當年巨子三傑裡,主張以毒製衡的那一位。他一直覬覦烏金,想要用烏金鑄出神兵,統治江湖。你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
墨塵愣住了,他不敢置信地搖頭:“不可能!師父說,他是為了光複墨家!”
“光複墨家?”燕冷笑一聲,“他不過是想將墨家,變成他的毒窟罷了。”
她抬手,一道紫色的絲線射了出去,纏住了墨塵的手腕。絲線收緊,墨塵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渾身抽搐。
“千夜繡金樓,是窮奇師養的走狗,”燕道,“他們幫窮奇師暗殺異己,收集烏金,而窮奇師,則給他們****和錢財。這,便是他們的利益關係。”
江寒恍然大悟。
秦川陷落,是窮奇師與千夜繡金樓聯手策劃的陰謀。他們先是讓蠻族踏破秦川,奪走烏金的消息,再嫁禍給飛天城,引得江湖勢力互相猜忌,而他們,則坐收漁翁之利。
“那巨子三傑與你,理念有何不同?”江寒問道。
燕看著石壁上的字,眼神複雜:“巨子三傑,一人尚武,一人尚仁,一人尚毒,各執一端,終究是走了極端。而我,主張兼愛非攻,以墨守心,以心守天下。”
她頓了頓,繼續道:“烏金,並非什麼神兵至寶,而是墨家先祖留下的警示。烏金性烈,鑄兵則凶,用之不祥。祖師爺將它藏在不見山,就是為了不讓它落入歹人之手。”
“那飛天城的迷局呢?”顧晚晴急切地問道,“我爹他在哪裡?”
燕微微一笑:“顧城主沒事。他隻是假意失蹤,與我聯手,設下迷局,引窮奇師現身。如今,窮奇師的老巢已經被端了,顧城主很快就會回來。”
顧晚晴鬆了口氣,眼眶一紅,落下淚來。
風,又吹了起來。
鬆濤陣陣,帶著草木的清香,這一次,沒有了血腥味,隻有凱風徐來,溫柔得像是情人的手。
江寒收起守墨刀,抬頭望去,雲霧散開,露出了不見山的全貌。青山連綿,綠水環繞,道觀的屋簷下,掛著一串風鈴,叮當作響。
他忽然想起墨老道的話。
老道說,凱風徐來,離人不見,不是離彆,而是等待。山中見墨,守墨之心,不是固守,而是堅守。
而薤露何存輝?
薤露易晞,朝生暮死,可隻要心中的道義不滅,那一點光輝,便永遠不會熄滅。
墨塵被押了下去,封山派的人見大勢已去,紛紛棄劍投降。開山派的道人們開始清理山門,修補石坊,空地上,又響起了久違的笑聲。
顧晚晴走到江寒身邊,遞給他一個藥瓶:“江大哥,這是我配的解毒藥,你快敷上。”
江寒接過藥瓶,看著她眉眼間的笑意,心中一陣溫暖。
“晚晴,”他忽然開口,“秦川的百姓,還等著我們去救。”
顧晚晴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抹堅定:“我陪你去。”
燕走了過來,遞給江寒一枚墨色的令牌:“持此令,墨家弟子,聽你調遣。”
江寒接過令牌,令牌上刻著“守墨”二字,與他的刀,一模一樣。
“多謝燕巨子。”
燕微微一笑:“江湖路遠,守好你的心。”
江寒拱手,轉身看向山下。
秦川的方向,隱隱有炊煙升起。
他知道,前路漫漫,還有無數的迷局等著他去破,還有無數的黑暗等著他去驅散。
但他不怕。
因為他的刀,叫守墨。
因為他的心裡,裝著秦川的百姓,裝著不見山的風,裝著凱風徐來的溫柔,裝著守墨之心的道義。
凱風徐來,離人終會相見。
山中見墨,守墨之心永存。
而薤露的光輝,就藏在每一個堅守道義的人心裡,永不磨滅。
飛天城的鐘聲,隱隱傳來,清脆悠揚。
江寒握緊了守墨刀,牽著瘦馬,與顧晚晴並肩,朝著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