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琳的話音落下,殿內驟然靜了。
一片死寂。
眾臣的目光齊刷刷投向她,帶著困惑、驚訝,還有不加掩飾的錯愕。
他們又扭頭看向丞相薛禎,眼神仿佛在問:你夫人今天是怎麼回事?
薛禎臉色鐵青,額角的青筋跳得厲害。
他拚命朝陶玉琳使眼色,恨不得衝過去堵住她的嘴,可陶玉琳根本不往這兒看。
陶玉琳腰板挺得筆直,雙手交疊放在身前,一副端莊賢淑的模樣。
她是妙妙的生母。
這層血緣關係,誰也抹不掉。
她今日所言,不過是為了妙妙好,有什麼不對?
“是嗎?”
嘉平帝緩緩放下酒杯。
杯底與桌麵碰撞,發出輕微的聲響,卻像一記悶雷砸在所有人心頭。
“丞相夫人這話,倒是有趣。”他的聲音很淡,淡到聽不出情緒。
陶玉琳心頭一跳,本能地察覺到不對勁。
但話已出口,她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臣婦也是為小縣主著想......”
“為小縣主著想?”
嘉平帝打斷她。
他的語氣驟然變冷,每個字都像刀子:“朕倒不知道,朕親封的福靈縣主,何時需要你來教導了?”
陶玉琳臉色瞬間煞白。
她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卻發現嗓子像被什麼堵住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朕就喜歡小縣主這天真爛漫的樣子。”嘉平帝的聲音陡然拔高,在大殿內回蕩,“能吃是福,朕看著歡喜!”
他掃了眼殿內眾人,最後目光落回陶玉琳身上,一字一頓:
“丞相夫人,莫非是對朕親封的小縣主有意見?”
陶玉琳渾身一僵。
冷汗從額頭滲出,順著臉頰滑落。她的後背已經完全濕透,手指緊緊攥著裙擺,指節泛白。
她萬萬沒想到,嘉平帝會如此直接地維護妙妙,甚至不惜當眾駁斥她。
“陛、陛下......”
她聲音發顫,試圖辯解:“臣婦並非質疑小縣主,隻是覺得用膳禮儀......”
“夠了!”
嘉平帝冷聲打斷。
他起身,龍袍在身後展開,氣勢逼人:“妙妙天真爛漫,不管做什麼朕看著便歡喜,丞相夫人莫非是在質疑朕的眼光?”
“還是說......”
他頓了頓,眼神淩厲如刀:“丞相夫人覺得朕這個皇帝當得糊塗,連什麼是好什麼是壞都分不清了?”
陶玉琳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
“臣婦不敢!臣婦絕無此意......”
她跪在冰冷的地麵上,頭垂得很低,聲音裡帶了哭腔。
殿內所有人都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出。
誰也沒料到,一場慶功宴會鬨成這樣。
“妙妙是哀家的外孫女,哀家自會教導。”太後開口了,她的聲音平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何時輪到外人指手畫腳了?”
外人。
這兩個字砸下來,陶玉琳渾身一顫。
她咬緊牙關,額頭的冷汗滴落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