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
這三個字,像一道暖流,瞬間融化了他心中積攢了數年的寒冰。
他想過無數種可能。
想過她會尖叫著逃離,會用最惡毒的詞語咒罵他這個怪物。
他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她真的要走,那他就不回去了,乾脆就把她永遠困在這個山洞裡。
他本就要墜入地獄,多拉一個她陪著,似乎也不是不行。
隻要她在他身邊,怎樣都好。
可他沒想過,她會伸出手,把他從地獄的邊緣,輕輕地拉了回來。
顧懲再也撐不住,猛地將她死死揉進懷裡,力道大到幾乎要將她嵌進自己的骨血。
他把臉深深埋進她的頸窩,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細膩的皮膚上,帶著壓抑的顫抖。
“謝謝……”
一聲低啞的道謝,從喉嚨深處擠出,破碎得不成樣子。
沈梔被他勒得有點疼,卻沒有推開他,隻是伸出手,一下一下,安撫地拍著他寬闊堅硬的後背。
他身上那股緊繃到極致的毀滅氣息,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取而代代的是一種失而複得的、近乎脆弱的依賴。
許久,顧懲的情緒才稍稍平複。他沒有鬆開她,隻是聲音依舊悶在她的肩窩。
“末日剛開始的時候,基地還沒建起來。”
他的聲音很低,像是在敘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我帶的隊伍被信任的兄弟出賣,引到了一個變異植物的老巢。所有人都死了,我掉進了一個全是藤蔓的坑裡。”
沈梔拍著他背的手一頓。
“我以為我死定了。那些藤蔓鑽進我的身體,撕扯我的血肉……可最後,我活下來了。”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代價是,我和一株S級的毒藤融為了一體。”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沈梔幾乎能想象到那副畫麵。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被無數植物活生生吞噬撕裂,那種絕望和痛苦,該有多麼刻骨。
難怪他有那麼強的戒心,難怪他會失控。
一股尖銳的心疼攫住了她的心臟,讓她呼吸都有些發緊。
她收緊了環著他脖子的手臂,把臉貼在他的側頸上,無聲地給予安慰。
感受到她的動作,顧懲的身體微微一僵。
他偏過頭,幽深的黑眸注視著她寫滿心疼的側臉。
她沒有說話,但那副蹙著眉,心疼得快要掉下淚來的樣子,比任何安慰的話語都讓他受用。
他那顆因為講述過去而變得冰冷躁動的心,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心疼熨燙得服服帖帖。
一股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
原來這樣也可以。
不需要用藤蔓捆綁,不需要用武力威脅,隻要把自己最血腥的傷口撕開給她看,她就會流露出這種讓他著迷的、全然為他而生的情緒。
這種被她心疼的感覺,比昨夜吞噬王藤晶核還要讓他滿足。
顧懲的眼底,一絲墨綠色的光芒飛快地閃過,隨即隱沒在深不見底的黑色中。
他似乎領悟了什麼。
一種比強製的本能更高級、也更有效的,留下她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