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正要發起指揮,卻發現紅色的霧氣已經滲透進了光球中。
這霧氣一旦吸入,將迅速麻痹神經,剝奪行動力,更恐怖的是,它會在被吸入的一瞬間就能剝奪中招者對其霧氣本身的判斷力。
如果一開始沒注意到,那就永遠注意不到了。
蕭雲尚且能夠免疫,但其他人的動作已經很明顯的遲鈍了不少,白璐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抗霧氣,卻根本無力分神淨化毒素。
蕭雲咬牙,事到如今,他也隻能拿出自己那不成熟的底牌了。
在這千鈞一發,仿佛下一秒就要船毀人亡的絕境,一直靜立船頭,穩如磐石的何初旬終於動了。
他直視著赤潮白鯨的眼睛,緩緩伸出一隻手,指向巨鯨的兩眼之間。
一道微弱的金色波紋從他的指尖蕩開,細若遊絲,卻沒有被奔騰的潮流擊潰,而是擴散開,堅定地、輕柔地籠罩了赤潮白鯨龐大的身軀。
時間好像靜止了,潮水停息,冰晶融化,霧氣消散。
片刻後,船被溫柔的浪輕輕送回了海麵。
海水仍是暗紅色,但沒有了絲毫波瀾。
“原來如此,你受苦了。”他輕聲呢喃道,“那麼,再見。”
海麵之下傳來一聲悠長、低沉的鳴叫,隨後寂靜無聲。
“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請聽我解釋。”何初旬轉過身,麵向神色各異的四人,林天致他們還處於迷茫階段,隻有蕭雲立刻反應過來,極其警惕地盯著他。
“我有說過,我的本源是記憶,雖然不能隨意影響你們的,但一隻區區A級魔獸的記憶,我還是能觸碰的。它被控製了,意識中被植入了一道指令,我所做的,不過是讀取並清除了這段不屬於它的記憶罷了。它本身並不想攻擊我們,畢竟,赤潮白鯨的活動範圍一直是深海,這裡並不是它該來的地方。”
解釋得很合理,但蕭雲並不打算輕易放過他:“但你也說過你遇到過類似的A級魔獸,那為什麼剛剛你的表現像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
“我的能力對源力造物毫無作用,以前遭遇魚群的時候,由於這些源力凝成的魔獸的乾擾,我根本沒有時間去深究原因,隻求儘快脫身。”何初旬苦笑一聲,“這個回答,小兄弟滿意嗎?”
蕭雲默認了。
追究何初旬的目的和身份毫無意義,他身上的謎團隻會越查越多,但還是那句話——他並非敵人,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平安抵達黎祈之塔。
接受了何初旬繼續出發的提議後,船再次動了起來。
“何大叔你好強啊!但你有這能力乾嘛不直接把釣魚的法子送我腦子裡?”
“你真想這樣?”
“開個玩笑,還是自己學的感覺更踏實。”
蕭雲無奈地抽了抽嘴角,他看著林天致與何初旬迅速恢複熟絡,心中那根緊繃的弦卻難以鬆弛。
有時他很羨慕林天致,無論這家夥是真的心無城府,信任了這個神秘的漁夫,還是僅僅是擅長用這種方式與人相處,至少他很放鬆,這點自己永遠辦不到。
按照蕭雲指的方向行駛大約兩小時後,船到岸了。
“這裡居然真的有個島…”何初旬的目光越過船舷,落在近在咫尺的陸地上,露出震驚的表情,“但是這個結界,各位打算怎麼辦?”
林天致站起身,敲了敲那層阻攔在船與岸之間的黑色結界,二話不說拔出槍就要嘗試強攻。
“欸欸欸,彆著急,免得打草驚蛇。”雷千恒連忙攔住他,扭頭看向白璐,“白璐,你對結界最熟悉,有什麼頭緒嗎?”
白璐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那漆黑的屏障,片刻後,她困惑地睜開眼,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結界通常都是依靠某種本源力量才能形成的,但我感覺不到任何本源力量在支撐著它,就像是從虛無中誕生一般,沒有實體,但確確實實的阻擋在我們麵前。這跟我以往施放的結界都不一樣。”
林天致再次躍躍欲試的拔出槍,卻見蕭雲若有所思地將手放在了結界上。
“這個,好像我能破。”
他輕輕地釋放出本源,結界就散開了,露出後方的沙石和岩壁。
“你不是說你的能力對結界沒啥效果嗎,這是怎麼做到的?”
“這個結界,我有種很熟悉的感覺。”蕭雲沉默了幾秒,最後給出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林天致撇撇嘴,算了,不深究這個。
“何大叔,靠岸啦!”
“好嘞!”
船舵轉動,他們總算抵達了海岸。
林天致迫不及待地想踩上期待已久的地麵,但卻一頭撞上了一個突然出現的金色結界。
“怎麼還有結界…煩不煩啊?”林天致踉蹌一步,揉著被撞疼的額頭,一邊發牢騷一邊向身後招手,“蕭雲!又得靠你了”。
“等等,這不是…”
聽到蕭雲欲言又止的聲音,林天致疑惑地回頭,隻見自己的同伴全都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目光越過自己,看向身後。
“不好意思,我們就在此彆過吧。”何初旬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他再回頭,漁夫已經站在了那道結界之外。
這道結界,是他的手筆。
林天致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何大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何初旬看著林天致,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我有事要去解決。”
他抬手指了指攔住眾人的結界:“這個屏障隻會持續四個小時,如果那之前我回來了,應該能帶來這位小哥想要的消息。”
他停頓幾秒,扭頭望向小島:“如果我沒能回來…”
他的視線再次轉回,逐一掃過結界中的每一雙眼睛,“我的建議是立刻返航,永遠彆再回來。”
他說著輕輕笑了笑,又搖搖頭:“但我猜,你們不會聽的,所以到那時,各位自便吧,反正船我是留在這兒了。”
林天致愣了兩秒,猛地回過神來,撲到結界邊緣,向著何初旬的背影大吼:“等等,你想乾什麼!”
何初旬沒有理會他,他徑直走入島中,走向那座若隱若現的,黎祈之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