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一聲蒼老卻威嚴無比的低喝,猛地在大殿內響起。
張三豐一巴掌拍在扶手上,豁然起身。
雖然沒有釋放什麼驚人的氣勢,卻讓張翠山一家三口瞬間定在了原地,不敢動彈。
張三豐看著跪在地上的愛徒,眼中閃過一絲心疼,隨即化為濃濃的怒意:
“混賬東西!”
“老道我還沒有到需要犧牲自己的弟子、徒孫,來維護所謂武當清譽的時候!”
“怎麼?莫不是以為我老了,就提不動劍了?連自己的徒弟都護不住了?”
“都給我老老實實在這待著!”
“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要乾什麼?
看著張三豐動了真火,一旁的秦軒卻是撇了撇嘴,一臉無所謂地插話道:
“張長老,要本王說,你就是太墨跡了。”
“你打算怎麼出麵?去跟他們講道理?”
秦軒站起身,身上散發出一股屬於皇室的霸道殺伐之氣,語氣森然:
“叫本王的意思,不如讓本王調兵,直接把外麵圍住,全殺了算了!”
“什麼正道、魔道,依我看,這所謂的正道也不見得全是好人。”
“就說那明教吧,你們說他是魔道的,可就是這個魔道,組織了數支義軍攻打大元,不惜拋頭顱灑熱血,就是想恢複漢家以往的地位,保全漢家傳統。”
秦軒指了指殿外,一臉不屑:
“可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在乾什麼呢?”
“不去殺韃子,不去救百姓,一個個都跟餓狗搶屎一樣,死盯著一把屠龍刀!”
“就這德行,也配稱正道?”
坐在上首的太子秦天,此時也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卻透著刺骨的寒意。
“不錯,二弟說得沒有錯。”
“本宮也覺得,這群人留著也是禍害,不如滅了他們清靜。”
秦天轉頭看向張三豐,語氣平淡得仿佛在談論今日的天氣:
“如果張長老擔心人手不夠,倒是不用擔心。”
“本宮這次隨行,在外圍暗中留了一些精銳人手,配合錦衣衛,要留下外麵這幾千個烏合之眾,完全沒有問題。”
聽到兩位皇子一開口就是要大開殺戒,張三豐臉上的怒容微微一滯,露出一絲為難之色。
“太子殿下,秦王殿下,這……恐怕不妥。”
“可我武當畢竟是名門正道宗門之首,若是大開殺戒,恐怕難以服眾。”
張三豐歎了口氣,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張翠山夫婦,有些遲疑道:
“況且,弟子翠山與天鷹教之女結合,更是與那謝遜結拜,確實有些不合江湖規矩……”
“老道原本的意思,隻是想把他們趕下山去,給個教訓便是,難道真要大殺四方?”
秦天聞言,眉頭微微一挑,直視著張三豐的眼睛,反問道:
“那你覺得,你徒弟有錯嗎?”
“與魔門中人結交,與天鷹教之女結合,到底有錯嗎?錯在何處?”
秦天站起身,負手而立,聲音朗朗:
“男女之事,情投意合,本就是人倫之本,天道自然。”
“他們真心相愛,結合有何錯?”
“就因為一個是正道,一個是魔道?”
“而且那所謂的魔道,不過是被這群偽君子冠名的罷了。”
“就因為這一個可笑的身份,這一份真摯的感情就真的錯了嗎?”
秦天的話,在張三豐的腦海中炸響。
張三豐愣住了。
他活了百年,一直被正邪之分所束縛,雖然他性格豁達,但潛意識裡還是覺得徒弟此舉有些離經叛道。
可如今被秦天這一番話點破,他頓時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是啊。
何為正?何為邪?
心正即為正,心邪即為邪!
這群滿口仁義道德,實則貪婪成性的人是正道?
而自己那重情重義,寧死不賣友的徒弟是魔道?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張三豐原本有些佝僂的身軀,此刻一點點挺直,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拔地而起。
他臉上那一絲遲疑和顧慮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通達和豪邁。
一股恐怖到令天地變色的氣勢,緩緩從他體內升騰而起。
張三豐對著秦天微微拱手,朗聲大笑道:
“多謝太子殿下指點迷津!”
“老道明白了!”
“老道的弟子沒有錯!錯的是這渾濁的世道,是這群貪婪的人心!”
“他們無非就是想找到謝遜的下落,想要那把屠龍刀罷了!”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來問老道手中的劍,答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