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永昌侯府的書房內,門窗緊閉,壓抑得如同墓穴。
藍玉背對著幾名心腹義子,負手而立。
窗外傳來的零星歡呼聲。
關於牛痘和皇帝、太子接種的消息像針一樣紮在他的耳膜上。
他猛地轉過身,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此刻布滿了陰鷙和狠戾,眼中燃燒著妒恨與殺意交織的火焰!
“葉凡……又是這個葉凡!”
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名字,聲音嘶啞。
“他竟然沒死?!”
“還弄出了什麼勞什子牛痘,成了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連陛下和太子都為他站台!”
他越說越氣,猛地一腳踹翻了旁邊的梨花木矮幾,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嚇得幾名義子渾身一顫!
“此子不除,必成大患!”
藍玉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死死釘在幾名義子身上!
“到時候他跟著太子去了疫區,那邊兵荒馬亂,瘟疫橫行,正是天賜良機!”
他壓低聲音,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殺機:“你們幾個,給老子想辦法混進去!”
“在那邊給老子找準機會,做了他!”
“要做得乾淨利落,像是染病暴斃,或者被流民所害!”
他猛地停頓,上前一步,幾乎貼著為首義子的臉,眼神凶狠地警告道:“但是,都給老子聽清楚了!”
“目標是葉凡,隻有葉凡!”
“萬萬不可傷及太子殿下分毫!”
“連一根頭發絲都不準碰!”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太子若是有半點損傷,莫說你們,就是老子,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陛下砍的!”
“聽明白了沒有?!”
“是!義父!孩兒們明白!”
幾名義子心頭凜然,齊聲應道。
……
數日後。
一支特殊的隊伍悄然離開了金陵城。
太子朱標與葉凡並轡而行。
身後跟著數十名精銳的東宮親衛以及一隊由王太醫帶領,臉上帶著些許緊張卻又目光堅定的太醫院骨乾。
在出發前,他們所有人,包括朱標和葉凡在內,都已完成了牛痘接種。
臂膀上那小小的傷口,正是他們敢於直麵瘟疫的底氣所在!
而越是靠近被劃為疫區的江浦縣地界,空氣中的氛圍就越是凝滯!
官道上行人絕跡。
隻有他們這一行人的馬蹄聲和車輪軲轆聲單調地回響。
路旁的村莊寂靜得可怕。
偶爾能看到被草草掩埋的新墳。
烏鴉在光禿禿的樹梢上發出不祥的啼叫。
當隊伍終於越過官府設立的封鎖線,踏入核心疫區的那一刻。
即便是早有心理準備。
眼前的景象依舊讓所有人的心瞬間揪緊!
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攥住!!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惡臭,混合著腐爛、草藥和石灰的味道。
原本還算整齊的村落,此刻已是一片死寂與混亂交織的慘狀!
殘破的茅屋前,隨處可見奄奄一息的病人。
他們躺在草席上,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令人觸目驚心的膿皰。
有些已經破裂,流淌著黃濁的液體。
引來嗡嗡作響的蠅蟲。
痛苦的**,絕望的哀嚎,孩童微弱的哭泣,此起彼伏。
路邊,甚至能看到來不及掩埋的屍體,用草席隨意卷著,形狀可怖。
朱標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緊緊攥著韁繩,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自幼長於深宮,何曾見過如此人間慘劇?
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他強行壓下嘔吐的欲望。
眼中充滿了震驚、悲痛以及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
他身後的親衛們,也都麵露駭然。
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刀柄,對抗著這無形的恐怖。
葉凡的眉頭也緊緊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