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渾身一震!
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著葉凡平靜無波的臉,聽著那輕描淡寫卻蘊含著凜冽殺意的話語,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了上來。
他自幼接受儒家教化,講究仁德治國。
雖知律法嚴峻,但“殺人立威”這種事,從未如此直接,如此赤裸地擺在他麵前。
尤其是由他這位看似隨性,實則內心自有準則的老師提出。
他張了張嘴,想反駁。
想說他身為儲君,當以仁德為本。
可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白日裡那些百姓絕望的眼神,那些被毆打得頭破血流的慘狀,以及……
這疫區裡無數在痛苦中掙紮,等待渺茫生機的子民。
仁德,是對良善之民的!
而對豺狼……
隻有棍棒!
最終,那絲屬於儲君又曾被朱元璋評價為“過於仁厚”的猶豫,被眼前煉獄般的景象和肩頭沉甸甸的責任徹底壓垮。
一股混合著憤怒和決絕,甚至是一絲被迫成長的狠厲,取代了之前的暴怒!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
再吐出時,眼神已經變得冰冷而堅硬!
“老師……說得對。”
他不再看葉凡,而是轉向那名等待命令的親衛隊長,聲音恢複了平靜。
卻比之前任何一次下令,都更加斬釘截鐵。
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鐵血意味。
“點齊人手,隨孤親自前往!”
他倒要親眼去看看,是怎樣的魑魅魍魎,敢在他朱標眼皮底下,行此天人共憤之事!
他也要親自用行動告訴所有人!
在大明的土地上,在太子管轄之下,敢以百姓性命為籌碼者,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
半個時辰後。
夜色濃稠如墨。
僅有稀疏的星子灑下微弱的光,勉強勾勒出山巒猙獰的輪廓。
通往山林的土路上,一支沉默的隊伍正在快速行進。
朱標一馬當先,他換上了一身便於行動的深色勁裝。
臉上早已不見了平日的溫潤。
隻剩下被怒火和決然冰封的冷硬。
身後,是數十名東宮親衛。
他們腳步輕盈而迅捷。
甲胄與兵刃在黑暗中偶爾碰撞出沉悶的金屬聲響,如同蓄勢待發的豹群,散發出令人膽寒的煞氣。
遠遠地,已經能看到山林入口處晃動的幾點火光,以及人影幢幢。
隨著距離拉近,眼前的景象清晰地映入眼簾!
依舊是那幾個腰挎樸刀,滿臉橫肉的惡霸。
以及更多手持棍棒的打手。
他們圍著一小堆篝火,火上架著一隻不知從何處弄來的雞,油脂滴落火中,發出“滋滋”的聲響。
他們大聲喧嘩著,粗鄙的笑罵聲在寂靜的夜裡傳得很遠!
與不遠處那些蜷縮在黑暗中,敢怒不敢言的百姓形成了鮮明而殘酷的對比!
一些百姓蹲在遠處,眼神空洞地望著這片他們無法踏足的“禁區”,臉上寫滿了麻木和深入骨髓的絕望!
朱標勒住馬,冰冷的視線掃過那群囂張的惡霸,最後定格在那個臉上有刀疤的頭目身上。
他甚至沒有立刻下令。
隻是那樣靜靜地看著。
但那股來自上位者的無形威壓,以及身後親衛們散發出的凜冽殺氣,已經讓篝火旁的喧鬨聲戛然而止!
刀疤臉和他的手下們愕然轉頭!
看到這支突然出現,裝備精良,殺氣騰騰的隊伍,臉上的囂張瞬間凝固!
轉而化為驚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他們認得官兵的服飾,但眼前這些人的氣質,遠比尋常縣衙的差役甚至駐軍要精悍可怕得多!!
“你……你們是什麼人?”
刀疤臉強自鎮定,按著刀柄上前一步,色厲內荏地喝道:“這裡是濟世堂管轄之地,閒雜人等……”
“拿下。”
朱標的聲音不高,甚至沒有什麼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