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禦書房內,朱元璋正背著手,在禦案前緩緩踱步。
馬皇後坐在一旁的軟椅上,手裡捧著一杯熱茶,目光溫和卻帶著洞察,看著自己的丈夫。
“重八,此次前往黃山避暑,名單我看了。”
馬皇後輕輕吹開茶湯上的浮沫,語氣平緩,“你特意點了葉凡那孩子伴駕,除了讓他和靜鏡多相處,我看你啊……肯定還藏著彆的小心思。”
朱元璋停下腳步,轉過身,臉上露出一抹與他平日威嚴不甚相符,帶著點粗獷和算計的嘿嘿笑容,走到馬皇後旁邊的椅子上大馬金刀地坐下。
“嘿嘿,還是咱妹子了解咱。”
他拿起桌上內侍剛奉上的溫酒,也不用杯,就著壺嘴仰頭灌了一口。
辛辣的液體滑入喉嚨,讓他舒暢地眯了眯眼。
但當他放下酒壺時,那雙深邃的眸子裡,已不見絲毫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銳利如鷹隼,冰冷如寒潭的厲芒!
“咱這些日子,耳朵裡可沒閒著。”
朱元璋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山雨欲來前的壓抑,“二虎那邊,報上來不少有意思的東西。”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虛空中。
仿佛穿透了宮牆,看到了那些隱藏在陰影下的勾當!
“胡惟庸那個老滑頭,還有藍玉那幫驕橫慣了的殺才,最近可是沒消停!”
“暗地裡的小動作,一套接著一套!”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重重一敲,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們不敢明著對出海,對新政下手,就把心思全都用在暗地裡查葉凡那小子身上了!”
“恨不得把他祖上三代都翻個底朝天!”
“想找出點由頭,好把他給咱扳倒!”
朱元璋的語氣裡聽不出太多的憤怒,反而更像是一種冰冷的審視和一絲隱隱的期待!
他像是在看一出早已預料的戲碼。
等待著戲子們接下來的表演。
馬皇後聞言,眉頭微蹙,放下茶盞:“他們……還是不肯安分?”
“安分?”
朱元璋嗤笑一聲,帶著不屑,“他們要是懂得安分,就不是他們了!”
“咱提拔葉凡,就是要用這把快刀,砍掉那些盤根錯節的爛木頭!”
“他們感覺到了疼,自然要反撲!”
他站起身,再次踱起步來,魁梧的身軀在禦書房內投下晃動的陰影。
“所以,咱這次去黃山,帶上葉凡,第一,自然是給這小子和靜鏡創造機會,妹子你的心願,咱記著呢。”
他看了一眼馬皇後,眼神稍微柔和了一瞬。
隨即,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深沉:
“這第二嘛……咱就是要離開這金陵城!”
“咱倒要看看,沒了咱坐鎮在這奉天殿,他胡惟庸,他藍玉,能折騰出什麼風浪來!”
“會不會覺得機會來了,膽子更肥,把手伸得更長?!”
他的眼中閃爍著一種獵人布下陷阱後的耐心與冷酷。
他就是要故意製造一個“權力真空”的假象,引誘那些心懷鬼胎的人自己跳出來!
隻有在他們自以為得計,放鬆警惕的時候,才能真正看清他們的底線和手段!
“還有這第三……”
朱元璋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對身邊環境根深蒂固的不信任與警惕!
“咱也要借著這次離京,好好看看,咱這錦衣衛裡頭,到底乾不乾淨!”
他目光銳利地掃過書房角落的陰影,仿佛毛驤就站在那裡。
“二虎對咱是忠心,可他下麵的人呢?”
“咱把葉凡看得這麼重,胡惟庸他們查葉凡查得這麼起勁,咱就不信,錦衣衛裡麵,會沒有他們,或者……其他什麼人的眼線?”
這次離京,對他而言,不僅是一次休憩,一次撮合。
更是一次對朝堂勢力,對自身耳目的一次主動的大規模試探和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