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坐在窗邊,凝視著窗外那似要卷起衝天烽煙的沉沉夜色,卻依舊一臉沉靜如水的薑塵,房間內的其餘眾人忍不住有些麵麵相覷。
心頭仿佛被貓爪輕撓,既有得知驚天秘密後的激蕩,又有對眼下僵持局麵的茫然。
燭火在薑塵平靜的側臉上跳躍,將他輪廓勾勒得愈發清晰,也映得那雙深邃眼眸越發難以捉摸。
外麵隱約傳來巡夜兵卒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遠處府邸關門落閂的悶響。
以及更遙遠處,仿佛來自城牆方向的,極模糊的號角餘音。
一切聲音都預示著,這座王城正在某種意誌的驅動下,繃緊每一根弦,滑向不可預知的深淵。
祁連雪手握劍柄,她終究是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清冷的嗓音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帶著劍客特有的直率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灼。
“我們……不做些什麼嗎?”
她的目光緊緊鎖在薑塵身上。
在她看來,既然已手握如此致命的真相,弑叔囚父,偽造叛亂,正該是雷霆出擊,揭穿陰謀,攪動風雲之時。
難道要坐視拓跋煌完成他的血腥儀式,登臨王位?
薑塵聞言,卻並未回頭,隻是將投向窗外的視線微微收回。
落在眼前跳躍的燭芯上,反問道,語氣平淡得仿佛在討論明日天氣。
“做什麼呢?”
祁連雪被這輕描淡寫的反問噎得一怔,紅唇微張,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接話。
隨即便聽薑塵那平穩卻帶著無形力量的聲音繼續流淌,仿佛冰泉淌過石隙,冷靜地剖析著現實的骨骼。
“首先,此處就我們這幾個人。”
他伸出食指,輕輕一點。
“而外麵,是拓跋煌已然掌控的王城兵馬,是神秘莫測的金閣高手,是可能被蠱惑或裹挾的沙狼軍萬餘鐵騎,還有那位深淺不知的清水潭主胡鎮雨,我們此刻若跳出去。”
“高舉真相大旗,高喊拓跋煌弑叔,你覺得,精圖有多少人會加入我們這幾個外人?”
他頓了頓,讓這冷酷的現實在眾人心中沉澱。
“其次。”
薑塵轉過半邊臉,燭光在他另一半臉上投下陰影,顯得他的表情有些莫測。
“精圖之事,說到底,與我等何乾?我們為何要助他們平亂靖難,肅清朝綱?”
這話讓祁連雪心頭一震,隨即恍然。
是啊,他們並非精圖之人,是鎮北王世子薑塵的屬下。
精圖內亂,國王被囚,於他們而言,有何乾係嗎?
“彆忘了我們西行的根本目的。”
薑塵的聲音低沉下去,卻帶著更強的穿透力。
“不是什麼替天行道,也不是乾涉他國內政,我們的目的,從始至終,是找出那個在京城想要我性命的人,揪出幕後黑手,清算這筆血債。”
他站起身,緩步走到桌邊,手指無意識地點著桌麵,仿佛在梳理無形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