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沉默一會，點了點頭，笑著道：“孩子大了，行吧，外公不勸你了。”
隨夕這才笑了，繞過桌子坐在林老身邊，抱住林老的胳膊要林老繼續給她講那些世家的八卦。
林老被她撒嬌賣乖逗得嘴角就沒落下過，隻好順從隨夕繼續說。
爺孫倆相處的極好，偏偏有人來打擾，管家為難的走進廳堂，小聲道：“小姐回來了。”
“……”隨夕笑意凝固在臉上，不等林老反應過來，她先站起身對林老道：“外公，我先回去了，下次再來陪您聊天。”
林老拉住她，瞪她一眼，說：“走什麼走，外公還沒跟你聊完呢。”
隨夕咬著唇十分倔強，林老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的想法，使了些力氣將隨夕按下，安撫道：“我去見，等外公把她打發走了咱們繼續聊。”
說完他便轉身，大步流星的走出廳堂。
林詩知道隨夕在這，她來就是為了好好訓一訓這個不懂事的女兒，哪知道還沒見到人，就被管家攔住好一頓勸，這才忍著怒氣等在院子裡。
見父親帶著管家走出廳堂，身邊沒有隨夕的身影，她踩著高跟鞋怒氣衝衝的便要往廳堂裡走，被父親抬手攔住。
“你要做什麼？”林老皺緊眉，低聲訓斥道：“你看看你現在的這個姿態，總說小夕不夠端莊，那你呢？”
“爸！”林詩惱道：“你不能總是護著她，你看看她現在，誰還能管得了她？”
“我管，不用你們操心！”
林老比林詩還生氣，女兒小的時候他倒是管的嚴厲，最後呢？結婚以後，是，確實是給兩家留下了繼承人，然後呢？說離婚就離婚，身邊換來換去的情人，對兒女的忽視，一係列行為都是在告訴自己，嚴厲換不來孩子的聽話懂事。
“我告訴你，林詩，你也去跟隨明堯說一聲，小夕和小澈不需要你們管，他們姐弟倆想做什麼都有我給他們擔著，他們不需要你們這樣的父母，讓你們管的時候你們隻顧著自己玩，不讓你們管的時候你們偏要蹭上來。”
隨夕在廳堂裡坐著，聽著外公的話，鼻尖微酸，眼底細碎的光芒輕閃。
不知過了多久，林老終於回來，隨夕猛然抬頭看向他，眨眼一瞬間，一滴壓抑不住的淚珠滑落至腮邊。
她自長大懂事後就不曾哭過，如今委屈的模樣真真是可憐極了，林老上前，心疼的拿著手帕給隨夕擦掉眼淚。
“小夕，彆擔心，有外公在呢。”
隨夕破涕為笑，認真地點了點頭。在外公身邊，她可以忘記那些工作和應酬，無憂無慮的做自己。
和林老一起用完午餐，隨夕便和林老一起進了後院的菜地，雖然入秋後太陽不像夏天那樣毒辣，但林老還是怕隨夕那張精致白嫩的小臉被曬黑，非要逼著隨夕戴上那頂有些醜的草帽。
隨夕站在瓷磚小路上不停的嫌帽子醜，又覺得菜園裡全是土，怎麼都不願意往裡邁一步，林老被她逗得不停的笑。
“你小時候就愛美愛乾淨，每次出門都要試好幾套小裙子，非要給你定製小高跟鞋，沒事就要去做美甲做發型。”
隨夕覺得自己從小到大好像就沒有變過，現在依舊如此。
林老一邊拔草一邊回憶道：“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弟弟那會還隻會哭，我帶你們出去玩，保姆不在身邊，我騰不出手來便讓你給他擦擦鼻子，你嫌棄的直犯惡心，怎麼都不給他擦。”
隨夕撇嘴，彆說小時候了，現在隻是聽林老說，她都覺得隨澈惡心。她心裡也十分清楚，林老提起這些小時候的事情，都是為了逗她開心。
好不容易等林老終於從菜地裡走出來，隨夕鬆了口氣，等林老換了衣服，爺孫倆又坐到大樹下的搖椅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外公，”隨夕忽然開口，“如果我跟我媽媽一樣，您會對我失望嗎？”
林老睜開眼睛，望著頭頂已經有些微黃的茂密枝葉，終於明白了隨夕今天為什麼總是猶豫，好像有話要跟他說但又說不出口。
原來如此，他不曾看向隨夕，隻溫聲問：“是碰到真正喜歡的人了嗎？還是跟你媽媽那樣，隻為了開心。”
隨夕怔愣了一下，否認，“都不是。”隻是意外，至少目前對自己來說，宿衡的存在就是一場意外。
“小夕，在外公這裡，你做什麼外公都不會失望，但外公更希望你能想清楚，在某些事情上做到一個準確的判斷。”
隨夕偏頭看向林老，眼睛眨也不眨，直到眼眶酸澀，她才收回目光，抬手輕輕擦了下眼下，很認真很鄭重的“嗯”了一聲。
天色漸漸昏黃，夕陽即將落下，隨夕沒有留宿。
離開前，她拉著林老的手，猶豫又猶豫，林老都替她著急，直接開口催促道：“還說不說，不說就快上車。”
“外公，您怎麼一點都沒有舍不得我？”隨夕嘟了嘟嘴，很是不開心。
“我肯定舍不得你，但就怕你住不下。”林老笑了笑，抬手替她整理了一下頭發，“去吧，時間不早了。”
隨夕隻好點頭，司機將車門打開，她上車前，仿佛終於下定決心，回頭看向林老，小聲道：“那我下次帶他一起來看您。”
林老聞言一怔，隨即和藹的笑著應了。
車子開遠，林老依舊背著手站在原地，管家走到他身旁，低聲道：“也不知道夕小姐說的那個‘他’是誰，不過夕小姐自小就聰明，不會容許有所圖謀的人接近她。”
“去查一查，”林老偏頭看他，表情凝重，“小夕再聰明，也會有放鬆警惕的時候。”
如果真如小夕所說，既不喜歡也不是為了開心，那她就不會告訴他這件事情，還要帶那人來見自己。
林老望著車離開的方向，眯了眯眼睛，背在身後的手攥緊。
在他心裡，那些什麼道德三觀，在外孫女麵前都要往後排，對方沒有目的也就罷了，如果想要傷害小夕，就彆怪他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