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我要和黑白無常去地府了。”深吸一口氣，持玉牽住持夭放在被子外麵的手，眼角無聲留下一行眼淚。
“阿姐，你在人間好好的。六百年前，家族的覆滅已經過去了，不要再執意追究這件事了，你有姐夫，這一世要好好生活才是。”
捏了捏持夭的手，持玉緩緩搖頭，眼淚大滴大滴落下，滴落到地麵，化為虛無，仿佛這個人從來沒有存在過。
“持玉持公子，我們該走了。”向來不忍心看這些溫情畫麵，黑白無常站在持玉身後默默擦掉眼淚，轉過頭去忍住哽咽。
“好。”不舍看著雙目緊閉的持夭，持玉轉走向黑白無常走去，每一步走得沉重。
眼角滑下眼淚，躺在床上的人動了動，偏過頭睜開眼睛，持夭側眸看向持玉。背後響起被子與衣料摩擦發出的窸窣聲響，持玉上前跟隨黑白無常的腳步頓住，轉過身去。
“阿玉，祝給你的酒水一定要喝乾淨。姐姐希望你下一世投胎到一個安穩生活平淡的人家，有一個有很多時間陪著你的家人。”
嗓音一度哽咽，持夭偏過頭抬手擦掉眼淚，用被子蓋住自己，身體顫抖。
愣住神，持玉眨了眨那雙與持夭極為相似，卻又比那雙眸子多了幾分柔情熱烈的狐眸，抬起顫抖的手，不管後麵黑白無常的叫喊，蒼白透明的身影闖進正午明豔的太陽光下。
“阿姐！”虛空的靈第一次在陽光下有了影子，持玉伏倒在持夭身上，隔著被子感受持夭的體溫。
“阿姐，我不走了。”抱緊持夭，透明的靈一點點消散在刺目的陽光下，被子掀開，持夭不顧手上還在輸液坐起身回抱住那個消散了的身影。
眼淚滑落，那個為了她的身體四處求醫問路，為她跪了九千階石階，雙膝潰爛，三月沒有下床，在她詢問是卻隻是笑著回應她“沒事的”的弟弟，靈徹底消散在凜冬正午的暖陽裡。
“持玉……”
黑白無常瞪大眼睛看著在陽光炙烤下靈消散在世間徹底拚湊不起的持家公子，看著持夭顫抖身體一眼不發盯著空氣中細碎的粉塵。
喉頭梗著血，持夭身體蜷縮脊背弓起捂住心口，唇邊溢出成流的鮮血，輕聲低吟歪頭栽倒在病床上。
推門而入，站在陰影處的黑白無常手足無措看著拎著餛飩熱粥進入病房的嬴舟，目光僵硬挪到持夭身上，再次看向嬴舟。
“曈曈。”幾乎是跑到床邊的，嬴舟扶著持夭重新躺回床上，手上的餛飩和熱粥擱到床頭，伸手探持夭的脈搏。
……
十二月中旬，下雪的日子逐漸多了起來，幾乎每一天不定時的飄幾片雪花，然後大片大片雪花自空中旋轉墜落到樹枝上。
身體好一些後，持夭就和嬴舟回了北城。北城的雪下的比往年大了不少，積雪堆積在院子裡，客廳窗戶緊閉，狂風嗚嗚吹動，窗戶縫透進一絲冷氣。
端著洗好的白菜放到餐桌上，眯眯眼低頭瞥了一眼咕嘟滾開鍋的水，像是感覺到什麼一樣，抬起頭轉過身，看向沙發上窩成一團的姑娘。
毛茸茸的小家夥站在一邊踮起腳尖好奇張望亮著屏幕的手機。修長的手指向上滑動，望著何生發過來的成串的消息，薄唇抿起來。
“何生發消息說，南霄的身世調查清楚了。六年前萬福城發生了一起滅門案，是由人和妖組成的家庭被滅門。”
清了清嗓子，持夭鐵青著臉色掃過站在餐桌上臉色比她還黑還青的三個人……不對，三隻妖，吞了吞口水。
“怎麼了？”
“水開了，過來吃飯，地靈你也過來吃飯。”百麵冷聲開口，大有一副持夭不主動走過來，他就主動走過去把持夭提溜到餐椅上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