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反擊,但燼卻早已退到了百米之外,身影再次變得模糊不清,如同融入了背景的水流之中。
“混蛋!給我站住!”敖丙怒吼一聲,不顧身上的傷勢,張口噴出一顆巨大的、赤紅色的火球,朝著燼的方向,轟了過去。
那火球,足以將一座小山,都化為灰燼。
然而,就在火球即將擊中燼的瞬間,燼的身影,再次消失了。
火球,轟然炸開,激起滔天巨浪,將周圍的海水都煮沸了,但燼的身影,卻早已不見了蹤跡。
“可惡!”敖丙氣得哇哇大叫。他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踐踏。
他帶著士兵,瘋狂地追了上去。
但燼,卻如同一條滑不溜秋的泥鰍,在複雜的水流和珊瑚林中,不斷地穿梭、閃躲。他從不與敖丙正麵硬拚,隻是不斷地用他那詭異的“死寂領域”和神出鬼沒的速度,騷擾著敖丙,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傷口。
每一道傷口,都不致命,但卻不斷地削弱著他的力量,折磨著他的神經,消磨著他的意誌。
這已經不是一場戰鬥,而是一場……羞辱。一場貓捉老鼠般的、單方麵的、公開的處刑。
一個時辰後,敖丙已經渾身是傷,氣息萎靡,如同一條鬥敗的公雞,連龍鱗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而他身後的那些精銳士兵,也個個帶傷,狼狽不堪,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而燼,卻依舊毫發無傷,靜靜地懸浮在不遠處,用那雙冰冷的、如同神明般俯瞰著眾生的眼睛,看著他們。
“你……你到底是誰?!”敖丙喘著粗氣,色厲內荏地問道。他現在,隻想知道這個折磨了他一個時辰的“魔鬼”的名字。
燼沒有回答。他隻是深深地看了敖丙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物。然後,他轉身,消失在了茫茫的大海之中。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這場戰鬥的結果,如同一場十二級的海底地震,迅速地傳遍了整個東海龍宮。
一條名不見經傳的、弱小的黑龍,竟然以一己之力,將敖廣麾下第一戰將敖丙,玩弄於股掌之間,重創而歸。
這個消息,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敖烈一方的人,歡欣鼓舞,他們將燼奉為“戰神”,認為他是帶領他們走向勝利的“天選者”。紫晶宮外,每天都有無數墮龍前來朝拜,聲勢浩大。
而敖廣一方的人,則人心惶惶。他們開始懷疑,敖廣的“秩序”,是否真的能保護他們。如果連最強的戰將都如此不堪一擊,那他們這些普通士兵,又算得了什麼?
而燼這個名字,也第一次,真正地,進入了東海龍宮權力核心的視野。他不再是一個簡單的“魔族奸細”或“不祥預兆”,而是一個……充滿了未知與變數的、強大的“棋子”。
當晚,燼的紫晶宮,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老太監。他身材乾瘦,麵容猥瑣,走路都有些顫顫巍巍,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奴才,參見殿下。”老太監對著燼,深深地鞠了一躬,姿態謙卑到了極點。
燼看著他,眼中閃過些許警惕。
“你是誰?”
“奴才是誰不重要。”老太監抬起頭,那雙渾濁的眼睛中,閃過些許精明的、如同狐狸般的光芒,“奴家隻是,奉大太子之命,前來給殿下……送一份‘薄禮’。”
他揮了揮手,身後的小太監,立刻端上了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株散發著純淨生命氣息的、萬年難遇的“九葉還魂草”。
“大太子說,他知道殿下身不由己。他不想殿下這樣的英雄,被奸人所利用。”老太監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充滿誘惑力,“隻要殿下願意,大太子,可以給您比三殿下更好的待遇。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權力。甚至……可以幫助您,救出您那位被囚禁的‘師叔’。”
燼的心,猛地一跳。
他知道,第二條魚,也上鉤了。
“我憑什麼相信你們?”燼冷冷地問道。
“就憑……大太子,才是龍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才是真正,能為龍族帶來未來的人。”老太監說道,“三殿下,與魔界勾結,早已眾叛親離。他現在利用您,隻不過是把您當成一顆棋子。一旦他奪權成功,您覺得,他還會留著一個身負燭龍血脈的‘隱患’在身邊嗎?”
“而大太子不同。他代表的是‘秩序’,是‘正統’。隻要您投靠他,您就是龍族的功臣,是未來的棟梁。您的存在,將是‘秩序’的榮耀,而不是‘不祥’的預兆。”
老太監的話,句句都戳在了燼的心坎上。他描繪的藍圖,與敖烈的“混亂自由”截然不同,那是一種……被“規則”所承認、所保護的、安穩的強大。
燼沉默了。
“殿下可以慢慢考慮。”老太監將那株“九葉還魂草”放在地上,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黑色的、刻著一個“廣”字的令牌,“隻要殿下想通了,捏碎這塊令牌,大太子的人,會立刻與您聯係。”
說完,他便帶著人,悄無聲息地,如同來時一樣,消失了。
燼看著地上的“九葉還魂草”,又看了看手中的令牌,眼中閃過些許……冰冷的、如同獵人般的笑意。
接下來的日子,燼開始了他的“雙麵間諜”生涯。
他一邊,向敖烈提供一些關於敖廣軍隊部署的、真假參半的情報,換取敖烈的信任和更多的資源。然後,他偷偷地將這些資源中的一部分,通過敖廣的渠道,送給了被囚禁的道人玄清。
玄清在“九葉還魂草”的幫助下,傷勢,正在緩慢地恢複。而燼,則利用玄清那淵博的道門知識,不斷地解讀著敖烈給他的那些魔功典籍,尋找著其中的破綻和弱點。
他就像一個走鋼絲的藝人,在敖烈和敖廣這兩座隨時可能倒塌的懸崖之間,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那脆弱的平衡。
他向敖烈透露,敖廣會在“北海礦場”布下重兵,意圖圍剿他的墮龍騎士。敖烈信以為真,發動了一次大規模的襲擊,結果卻中了敖廣的埋伏,損失慘重。
他又向敖廣暗示,敖烈正在秘密研究一種可以控製龍族心智的魔功,並且已經拿一些龍族囚犯做實驗。敖廣大為震驚,開始暗中調查敖烈的勢力,分散了他的精力。
燼,這個看似弱小的“棋子”,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為了攪動整個東海龍宮風雲的……那隻看不見的手。
然而,他這種左右逢源、兩頭通吃的行徑,也終於,引起了兩位太子真正的警覺。
敖廣,決定要攤牌了。
他派人給燼送來了一封用金絲繡成的、充滿了“善意”的請柬。邀請燼,參加三天後,在太子府舉行的“鴻門宴”。
燼看著那封請柬,眼中閃過些許冷光。
他知道,這是敖廣的陽謀。他不去,就是心虛,就是與敖烈徹底同流合汙。他去,就是自投羅網。
但他,必須去。
因為,他也要讓敖廣和敖烈都明白,他燼,不是任何人的棋子。他,是這場遊戲的……執棋人。
三天後,太子府。
宴會廳內,張燈結彩,歌舞升平,一派熱鬨祥和的景象。
敖廣,高坐在主位之上,他穿著一身金色的龍袍,麵帶微笑,顯得威嚴而仁慈。他的身邊,坐著太上長老,以及龍族中德高望重的元老們。
而燼,則被安排在了離主位不遠的一個次席上,一個看似尊貴,實則四麵受敵的位置。
宴會進行到一半,氣氛正酣。
突然,敖廣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站了起來。
他看著燼,臉上依舊帶著微笑,但眼神中,卻閃過些許冰冷的殺意。
“燭龍殿下,久聞您身手不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本王,有一事不解,想請教殿下。”
“大太子但說無妨。”燼平靜地回答。
“本王想問,殿下既然已投靠我三弟,為何,還要與本王的人,暗中聯係?難道……殿下覺得,我三弟給您的,還不夠多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宴會廳的氣氛,瞬間凝固了!
所有歌舞的樂師,都停下了手中的樂器。所有侍奉的仆人,都退到了牆邊。大廳的四周,突然浮現出無數道金色的光芒,那是一個巨大的、由無數秩序符文構成的……封印大陣!
“轟!”
大陣啟動,無數道金色的鎖鏈,從四麵八方,朝著燼,鋪天蓋地地籠罩而來!
敖廣,終於動手了!
然而,就在那金色鎖鏈即將觸碰到燼的瞬間——
燼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
“大太子,你覺得,我敢來,就沒有任何準備嗎?”
他猛地捏碎了手中的那塊黑色的令牌!
“嗡——!”
一股強大的、不屬於東海龍宮的、充滿了“魔”與“混亂”的氣息,從太子府的地下,轟然爆發!
敖烈的聲音,如同鬼魅般,在大廳中響起。
“大哥,你請客,怎麼都不通知我一聲?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隨著他的聲音,太子府的地麵,突然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無數個身披黑色甲胄的墮龍騎士,從裂縫中湧出,與敖廣的人,瞬間戰作一團!
敖廣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沒想到,敖烈竟然也在這裡布下了後手!
“你……你們……”他死死地盯著燼,眼中充滿了憤怒。
“彆這麼看著我。”燼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我隻是一個……被你們爭來搶去的、可憐的‘玩具’而已。現在,玩具不想再被你們玩了。”
就在這劍拔弩張,內戰一觸即發的時刻——
“吼——!!!”
一聲悠遠的、仿佛來自太古洪荒的、充滿了無儘威嚴與滄桑的龍吟,突然從龍宮的最深處,響徹了整個東海!
那聲音,不大,卻蘊含著言出法隨、鎮壓萬物的無上權威。無論是敖廣的金色大陣,還是敖烈的魔氣,都在這聲龍吟之下,瞬間煙消雲散!整個太子府,都因為這聲龍吟,而劇烈地顫抖起來。
緊接著,一個蒼老、威嚴,卻又帶著些許疲憊的聲音,在每一個龍族的腦海中,同時響起:
“所有龍子,皆至‘定海殿’見我。老夫,有要事宣布。”
整個東海龍宮,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龍族,無論他們在做什麼,無論他們屬於哪個派係,都在這一刻,停下了手中的一切,臉上露出了震驚與……敬畏的神情。
沉寂了數千年之久的、東海龍宮真正的主人——
東海龍王,終於要露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