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大樓一層,是一個大型的軍事會議廳。
大廳的灰色合金大門敞開著,如同巨獸的食道,吞吐著形色各異的軍官。
內部空間極為空曠,挑高近八米,足以讓任何竊竊私語都變成模糊的回響。
正前方,占據了整麵牆的是一整塊無縫拚接的巨型電子屏幕,此刻暗沉如墨。
屏幕下方,環形的控製台上,密集的指示燈像繁星般無聲閃爍。
兩側牆壁上,數十塊分屏監控器正冷靜地切換著畫麵。
此時的大廳裡,一百多人填進去,仍顯得空落,聲音卻早已飽和。
空氣渾濁,煙霧、汗味、劣質皮革與隱約的鐵鏽味攪拌在一起。
“滿族縣的?
哈!老子的二姑父就是滿族縣的!”
一個膀大腰圓、穿著改過的軍官製服的光頭漢子,嗓門洪亮地拍著另一個人的肩膀。
“你們那個‘鐵壁’老王還活著不?半年前交換物資,他可欠我兩條好煙!”
被拍的瘦高個兒眼神一亮,立刻湊近:
“王頭兒是我表舅!大哥你怎麼稱呼?以後咱們可得互相照應!”
兩人迅速湊到一起,摸出皺巴巴的煙盒。
不遠處,幾個一看就不是老牌軍官正圍成一圈。
唾沫橫飛地爭論屍群移動規律與陷阱布置的有效性,夾雜著大量粗魯的比喻和自創的切口。
有人用戴著露指手套的手,在積灰的椅背上畫著潦草的示意圖。
“狗屁理論!老子親手敲碎過不下兩百個喪屍的腦袋!它們就認聲音和活人氣兒!”
一個臉上帶疤的壯漢不屑地啐了一口。
另一角,則上演著略顯笨拙的“外交”。
一個麵容緊張的中年人,搓著手對一位神色冷峻的軍官說道:
“您……您是沈市安全區的長官吧?
我們新市的,以前接收過一批貴區援助的通訊零件,真是雪中送炭啊!
我是當時負責接收的技術員,姓陳,陳友德……”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因為對方隻是微微頷首,目光已越過他,投向彆處。
這大廳裡存在著無形的斷層。
前排區域,將近四十餘名製服雖舊卻筆挺、坐姿如鬆的軍官,形成一片低氣壓的“靜默區”。
他們肩章上的磨損清晰可見,麵容是風吹日曬和長期緊繃留下的刻痕。
一位頭發有些斑白的少將,正用一塊乾淨的絨布,慢慢擦拭著自己的眼鏡。
此名叫許林河,是鞍市安全區的第一軍軍長。
旁邊一位中年大校,目光掃過後麵那些勾肩搭背、高聲談笑的“同僚”,眉頭緊鎖,嘴唇抿成一條鋒利的直線。
最終隻是低聲的吐出四個字:“匪氣十足。”
許林河的另一邊是一位臉上有道細長疤痕的參謀長。
聽到大校壓低聲音的吐槽,輕輕“嗯”了一聲,轉頭看向軍長許林河。
卻發現軍長的目光卻牢牢鎖在正麵那塊巨大的黑屏上,仿佛在審視一片未知的戰場。
“軍長,你在看什麼呢?”
“不太妙!”
“什麼不太妙!?”
少將帶上眼鏡,略微偏過頭,看了一眼左右兩側朝市安全區和鐵市安全區的各個老牌軍官。
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些雜牌軍軍官。
“這陣仗不像是商議聯合軍的融合事宜。
更像是……
統戰會議!”
“統戰會議?要打仗了?打誰啊!”
少將許林河緩緩的搖搖頭,輕聲回應了一句“不知道”之後,便不再做聲。
整個鞍市安全區四個軍裡,就屬許林河的威望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