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亭序……真跡?”
沈策冰山般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情緒波動。
那不是震驚,而是一種混雜著荒謬與不解的困惑。
徐耀祖剛從禮部尚書府回來,正滿頭大汗地彙報著王珂那副小人得誌的嘴臉,聽到這幾個字,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把自己絆倒。
“大……大人,您……您沒開玩笑吧?”
徐耀祖的聲音都變了調。
“那可是書聖王羲之的《蘭亭集序》啊!天下第一行書!前朝太宗皇帝都找不到,隻能臨摹了幾百本陪葬的玩意兒!”
“您……您有真跡?”
蘇雲正拿著一張宣紙,在上麵畫著什麼奇怪的符號,聞言頭也不抬。
“沒有。”
回答得乾脆利落。
徐耀祖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憋過去。
“沒有您還……”
“沒有就不能賣了?”
蘇雲放下筆,抬起頭,用一種“你這智商還得充值”的眼神看著徐耀祖。
“我賣的是一個‘擁有蘭亭序真跡’的可能性,一個‘撿漏暴富’的夢想。”
“這叫‘故事營銷’,也叫‘知識產權變現’。”
他拿起那張畫著鬼畫符的宣紙,吹了吹墨跡。
“你看,這是我根據前朝野史,結合星象地理,推演出的《蘭亭序》藏寶圖。”
“看上去是不是特彆玄乎?特彆有逼格?”
徐耀祖湊過去一看,隻見上麵畫著山川河流,星鬥羅盤,還用一種扭曲的古篆文標注著“龍脈所歸,文氣彙聚”八個大字。
他一個字都看不懂,隻覺得高深莫測。
“大人,您這……”
“我瞎畫的。”
蘇雲隨手把“藏寶圖”揉成一團,又展開,弄出點褶皺,做出點歲月感。
“但是,王珂和他背後的人,會信。”
蘇雲把“藏寶圖”遞給沈策。
“去,找個最頂級的裱糊匠,用前朝的宮廷貢紙,給它裱起來。再找個手藝好的木匠,用金絲楠木做個盒子,要雕龍畫鳳的那種。”
“然後,把這東西‘不小心’遺落在‘四海通彙’錢莊的後門口。”
沈策接過圖紙,點了點頭,身影一閃,消失不見。
書房裡隻剩下蘇雲和還在風中淩亂的徐耀祖。
“大人,我不明白。”
徐耀祖是真的不明白。
“您費這麼大勁,又是送梅瓶,又是偽造藏寶圖,到底是為了什麼?”
“王珂就是個跳梁小醜,您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他。至於那個‘四海通彙’,讓天策衛查封了不就完了?”
“耀祖啊。”
蘇雲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格局,要打開。”
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灰蒙蒙的天。
“碾死王珂,簡單。但那隻能打掉一個冒頭的棋子。”
“查封錢莊,也容易。但那隻會讓幕後的人警覺,把錢袋子藏得更深。”
“我要的,不是打草驚蛇。”
蘇雲轉過身,嘴角勾起。
“我要的,是讓蛇自己,把整個蛇窩都搬到我麵前。”
他伸出兩根手指。
“第一,我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讓王珂這種級彆的官員,在短時間內,擁有巨額的、無法解釋來源的財富。這樣,我才能名正言順地辦他。”
“一個梅瓶,不夠。但加上一本價值連城的《蘭亭序》真跡,就夠了。”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
蘇雲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我想看看,這個‘四海通彙’背後的人,到底有多大的胃口,多強的實力。”
“他們敢不敢,接下《蘭亭序》這麼大的盤子。”
“如果他們接了,就說明他們的野心,遠不止是扶植幾個朝廷官員那麼簡單。”
“他們想做的,可能是……買下整個大周。”
徐耀祖聽得冷汗涔涔。
“這……這可能嗎?”
“為什麼不可能?”蘇雲反問。
“金融的本質,就是信用的交易。當一個組織掌握的財富,足以動搖一個國家的信用體係時,它就擁有了定義一切的權力。”
“而我,”蘇雲指了指自己,“就是那個負責給他們進行壓力測試的。”
“我倒要看看,是他們的錢袋子夠深,還是我的鐮刀……夠快。”
當天下午,禮部尚書府。
王珂正手捧著那隻汝窯天青釉梅瓶,在自己書房裡來回踱步,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幾個平日裡與他交好的禦史,正圍著他,滿嘴都是阿諛奉承之詞。
“王大人高明啊!這一招以退為進,逼得那蘇雲小兒不得不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