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低頭!這簡直是跪地求饒了!這梅瓶,可是當年進貢給先帝的禦用之物,價值連城!他蘇雲敢拿出來,說明他真是山窮水儘,怕了!”
王珂聽得通體舒泰,他小心翼翼地把梅瓶放在鋪著明黃綢緞的桌案上,得意地捋著胡須。
“哼,豎子而已。仗著陛下寵信,不知天高地厚。如今被削了實權,還不是要來巴結本官?”
“你們看著吧,這隻是個開始。他蘇雲的好日子,到頭了!”
一名姓劉的禦史眼珠一轉,湊上前低聲道:
“王大人,下官倒是有個主意。”
“哦?說來聽聽。”
“這梅瓶,乃是皇家貢品,按理說,蘇雲是沒有資格私藏的。他如今送給您,您收下,這……這就是他私吞國庫的鐵證啊!”
劉禦史越說越興奮。
“您明日早朝,隻需將此事捅出,再聯絡我等一同彈劾,那蘇雲就算有三頭六臂,也難逃一個‘監守自盜’的死罪!”
王珂聞言,眼睛一亮。
對啊!
這不就是送上門的把柄嗎?
他蘇雲自以為是在示好,卻不知,這恰恰是他的催命符!
王珂越想越覺得此計甚妙,他哈哈大笑起來。
“好!好!劉禦史,你此計大妙!”
他端起酒杯,意氣風發。
“來!諸位同僚,滿飲此杯!預祝我等明日,旗開得勝,為朝廷除去此獠!”
眾人紛紛舉杯,一飲而儘。
宴席上,觥籌交錯,笑語喧嘩。
角落裡,一個負責添酒的侍者,低著頭,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
他走到後院無人處,從懷裡取出一個比指節還小的竹筒,將一張寫滿字的薄紙塞入,隨後對著天空,學了幾聲清脆的鳥鳴。
一隻灰鴿,從屋簷下飛出,悄然落在他肩上。
侍者將竹筒綁在鴿子腿上,輕輕一拋。
灰鴿振翅而起,融入了京城的暮色之中。
與此同時,首輔府的書房裡。
蘇雲正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麵,吃得呼嚕作響。
徐耀祖在一旁看著,欲言又止。
“大人,您……就一點不擔心?”
“擔心什麼?”蘇雲從碗裡抬起頭,嘴邊還沾著一根蔥花。
“擔心王珂他們明天在朝堂上發難啊!”
徐耀祖急得直搓手。
“萬一他們真拿那個梅瓶說事……”
“說什麼事?”蘇雲夾起一片青菜,“說我蘇雲高風亮節,將查抄逆黨所得的贓物,贈予同僚,以示冰釋前嫌?”
“還是說他王珂,見利忘義,收了禮還反咬一口,人品低劣?”
“這……”徐耀祖被問住了。
蘇雲三兩口把麵吃完,連湯都喝得一滴不剩,舒服地打了個飽嗝。
“耀祖,記住,輿論的陣地,我們不占領,敵人就會占領。”
“在他們出手之前,我們就得把劇本寫好,把人設給他立穩了。”
“現在,全京城都知道我蘇雲失勢之後,謙卑恭順,低聲下氣。他王珂要是敢拿梅瓶做文章,隻會顯得他自己像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就在這時,沈策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大人。”
他手裡捧著一個古樸的木盒。
“魚餌,放下去了。”
蘇雲接過木盒,打開。
裡麵,正是那份被精心裱糊過的《蘭亭序》藏寶圖。
“那條魚,什麼反應?”蘇雲問。
“後門的一個小廝撿到了它。一炷香後,一輛黑漆馬車,從‘四海通彙’的後巷駛出,直奔禮部尚書府。”
沈策的彙報,言簡意賅。
“哦?”
蘇雲笑了。
“這魚,咬鉤比我想象的,還要猛啊。”
他站起身,走到書桌前,鋪開一張新的宣紙。
“王珂那邊,不用管了。讓他自己蹦躂。”
“明天早朝,你跟徐耀祖,就看戲。”
他提起筆,蘸飽了墨。
“我得給這條大魚,再準備一份……更香的餌了。”
徐耀祖好奇地湊過去。
“大人,您要寫什麼?”
蘇雲筆走龍蛇,一行瘦金體,躍然紙上。
“代天巡狩,徹查京畿錢莊,詔。”
他放下筆,看著紙上那帶著凜然殺氣的字跡,對徐耀祖和沈策說:
“告訴他們,我蘇雲,要請全京城的錢莊掌櫃們……喝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