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說過那些放印子債的手段,家破人亡皆是尋常。
殘疾的父親、幼年的弟弟,這叫陳榆哪裡敢去賭!
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歪在竹床上,愣愣望著透進屋中的天光。
前堂,少掌櫃的打著哈欠,“王二叔,這麼早就要回去?”
“傻小子,科舉在即,何況這次還有朔風公主和京中才女參加,到時候必然是一場盛事。
等放榜了,有的是落榜失意的秀才公,不趁著這時候多攢些藥丸,還想什麼呢?”
少掌櫃摸著後腦勺,訕訕笑道,“那就辛苦二叔了。”
王衝瞥了眼後頭,“回鄉搜羅藥材,不定幾日才回,你照顧著點榆姐兒。
鳳京接下來可熱鬨,彆讓她出去瞎轉悠,以免不小心衝撞了什麼貴人。”
少掌櫃的差點翻白眼,這話說的……
彆說瞎逛了,陳榆姑娘連房門都不怎麼出,整日裡溫書複習,哪有那閒工夫。
打著哈哈,把二叔送到門口,眼看著驢車遠去。
通鼓響、城門開,王衝沒趕上最早一波出入城,不過城門口依然熱鬨。
來時驢車上捆滿了藥材,他是一路腿兒著來的,如今悠閒坐在車排子上,還挺愜意。
排隊等候出城,王衝揣著手掃了眼前頭。
發現隻有城門吏,並未增加旁的人手,不禁悄然鬆了口氣。
出城的檢查比入城要鬆,很快就輪到了他們。
恭恭敬敬遞上過所,那小吏看了兩眼,“是你叫王衝?銜雲縣藥材鋪子?”
王衝心裡頭咯噔一下,平日裡出城也沒有詢問的啊。
連忙起身行禮,“正是……”
身子還沒徹底彎下呢,啪的一聲脆響,那城門吏猛得闔上過所,呼喚左右。
“這是做什麼!”
眨眼之間,王衝便被死死鎖住了雙臂。
趕車的小廝都懵了,“不……為什麼要鎖我家掌櫃?”
王衝沒敢掙紮,不過也是仰著頭嚷嚷,“大人,為什麼要鎖我?”
周圍排隊出城的百姓趕緊讓開一圈,不過都勾著腦袋往裡瞅。
“少廢話!”城門吏大喝一聲,“犯了什麼事兒你自己不清楚?帶走,送京兆府。”
“大人冤枉呐,草民就是個老實本分的大夫啊。”
一邊嚷嚷著,一邊腦子裡快速盤算。
不對!怎麼想都不對。
他表麵上是藥鋪掌櫃,底下一層的身份是放印子債的。
鬼牙拿下九門,忙著整合不說,怎麼可能一晚上就盯上他這個在銜雲縣放債的人。
明明是再邊緣不過的人物,要走京兆府的門路、還要一早通知到城門口。
什麼時候鳳京衙門辦差這麼麻利了,他一個鳳京周邊縣城小小的放債人何德何能?
難道是自己真正的身份暴露了?
不好!
王衝正待大喝,胸腹處突然一股巨力襲來。
唔……悶哼一聲,當即彎了腰,什麼話都被堵了回去,就這樣被城門吏生生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