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鶯空洞的眼神緩緩聚焦,落在兄長寫滿憂慮的臉上。
作為小姐身邊最得力的丫鬟,注定是要陪嫁的,早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小姐若被迫下嫁給窮酸秀才……
老爺說得再天花亂墜,她心裡也清楚得很,嫁過去之後的日子必然艱難。
考中進士談何容易,便是國公爺也不敢打包票吧。
若是不中呢?再等三年?三年後再不中呢?
可以想象,那過的將是何等寄人籬下、看人眼色的日子。
更何況,春鶯剛剛已經咬牙付出了五萬兩銀票的巨款!
那是小姐壓箱底的私房錢,若沒有這筆錢,那個叫碎墨的女煞星根本不會給半點通融的希望。如今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退路已絕。
春鶯深吸一口氣,望向身旁的兄長:
“哥哥,你彆問,具體什麼事我不能說。
你隻需要知道,此番對小姐而言,或許是個生死攸關的劫難。”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一些,
“你放心,性命是無礙的,無非是前程富貴,天差地彆罷了。”
哥哥的心猛地一沉。
他不懂高門之內的彎彎繞繞,卻也曉得妹妹的命運和府上小姐息息相關。
“哥哥,這兩日你彆安排彆的活計了,就在國公府後門附近候著!我隨時可能需要你幫忙。”
“好!”哥哥毫不猶豫地點頭,“這都不叫事兒,哥就在那兒守著,隨叫隨到。”
當初母親病重,家徒四壁沒有辦法,迫不得已把妹妹送到那見不到人的地方。
而後不僅治好了病,還給自己開了車馬行。
若無小姐照拂,哪裡過得上如今這種日子。
何況妹妹這輩子都要依仗小姐,彆說隻是隨時待命了,刀山火海他也得闖啊。
不多時,馬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國公府的後角門外。
春鶯下車,身影融入夜色,厚重的木門在她身後合攏。
哥哥站在清冷的夜風中,喉結滾動了幾下,最終隻是沉重地歎了口氣。
將滿心的憂慮與不安壓回了心底深處,他能做的唯有等待。
“春鶯姑娘,你這額頭……”
守角門的老媽子看清春鶯的模樣,倒吸一口涼氣,老臉上寫滿了驚愕。
春鶯麵泛不虞之色,“出門不慎跌了一跤,摔破了腦袋罷了。”
“哎喲喂!”老媽子拍著大腿,“這可如何是好!瞧著傷得不輕,可要再找大夫仔細瞧瞧?”
“不必!”
春鶯不耐地打斷她,語氣生硬,不再理會老媽子的絮叨,徑直埋頭往裡走。
穿過熟悉的庭院回廊,來到小姐所居的小院前。
院門虛掩著,一個麵有稚氣的小丫鬟正焦急地搓著手,在門前來回踱步。
一見到春鶯的身影,連忙撲上來:
“春鶯姐姐你可算回來了,小姐今日水米未進。
從午後到現在就一直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可嚇死人了!”
小丫鬟的目光落在春鶯的額角,又是一驚:“姐姐,你這腦袋……”
春鶯蹙緊眉頭,揮手打斷她:“莫慌,今日老爺夫人可有過來?”
“並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