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父親……此刻的沉默,便是最清晰的答案。
她被整個鄭國公府,徹底地拋棄了!
“呼……呼……”
鄭徽音倏然閉上眼,仿佛要將積鬱胸中的所有不甘、怨憤與冰冷一同呼出。
再睜開時,那雙原本空洞的美眸已眯起,閃爍著銳利鋒芒。
既然無人憐惜,那麼她隻能為自己搏一條生路。
霍然轉身,這一刻冷靜得可怕,“春鶯,幫我一個忙。”
差一刻子時,兩道纖細的身影悄然潛出院子。
春鶯提著微弱的燈籠在前引路,光線僅能照亮腳下方寸之地。
身後緊緊跟著一人,身著普通丫鬟的素色布裙,麵上覆著一層厚厚的紗巾。
兩人專挑少有人行的僻靜小徑,步履匆匆卻極力放輕,目標直指位於府邸西北角的偏僻角門。
“站住!”
一聲低沉的斷喝驟然響起,隻見前方小徑拐角處,閃出一道魁梧的身影。
來人腰懸佩刀,正是府中護衛隊長劉峰。
春鶯心頭猛地一沉,強自鎮定上前一步,聲音帶著焦急:
“趙隊長,是我,春鶯。
小姐院中的丫頭突發急症,上吐下瀉,瞧著凶險。
不敢驚動府醫,這才想悄悄帶她出去尋個醫館瞧瞧。”
劉峰的目光越過春鶯,精準地落在她身後那蒙麵“丫鬟”身上,眉頭緊鎖。
“小姐,”他抱拳行禮,“此時夜深露重,貿然離府恐有危險,請回吧。”
身份既被識破,鄭徽音索性抬手,一把扯下臉上的紗巾,露出難掩清麗的容顏。
眸光清冷,直視著劉峰:“我有要事必須離府,就在坊門東側百步之地,片刻即回。”
“小姐……”
“不必多言!”鄭徽音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然,
“要麼,你此刻裝作未曾看見我;
要麼,你便大聲嚷嚷讓全府皆知,將我繼續禁足在這方寸之地!”
劉峰陷入了沉默。
小姐或許早已忘卻,但他卻清晰地記得多年前那個冬日。
他那時無家可歸,寒冬臘月裡連件厚實的棉衣都置辦不起。
鳳京的冬天,每日都在會角落裡無聲死去那麼幾人。
就當他窩在雪堆裡等死的時候,是偶然路過的小姐命人賞了他一件半新的厚實鬥篷。
這份恩情,他一直銘記於心。
正是聽聞小姐落榜的消息,心中擔憂她一時想不開,才特意在附近巡視,不成想竟撞見了這一幕。
“小姐既執意如此,還請允準卑職護送您出府。
保護您的安危,亦是卑職職責所在。
而且小姐您這般模樣,決計瞞不過角門那些積年的老油子。”
時間緊迫,子時將近。
鄭徽音深深看了劉峰一眼,不再猶豫,輕輕頷首道:
“如此,有勞趙隊長了,此番之後必有厚報。”
劉峰肅然抱拳,“小姐言重,卑職不敢當,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