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秦昭玥立刻鬆開手,仿佛甩掉了三個燙手山芋,
“去吧去吧,找三姐姐陪你們逛去,玩得開心點喲。”
話音未落,她已腳底抹油,扭身就要開溜。
“等會兒!”小九反應最快,尖叫著撲過去想抓她,“三姐姐忙著呢,她有正事!”
秦昭玥靈活地一閃身,頭也不回,“呸,姐姐我也有正事兒,誰愛陪誰陪,反正我不陪!”
“你有狗屁的正事!站住,秦昭玥你個混蛋給我站住!”
小九氣得跳腳,小七小八也反應過來,拔腿就追。
……
城東,安業坊。
“周記雜貨”那褪色的木門旁,寫著“新棗到貨”的木牌掛了一整日。
一個挑著擔子的貨郎,兩頭是竹編的筐,晃晃悠悠地從巷口轉進來。
“哎——延客駐步,承秋納福嘞!”
“東市新到的石硯,西市勻來的蒲桃乾。”
“膠牙餳——黏得住小兒的饞嘴,粘不住爺娘的錢囊。”
“銅簪子——綠不了小姐的雲鬢,某當場吞了這扁擔。”
“木屐子——槐木底桐油麵,踩得枯葉響,踏得露水寒。”
“蛤蜊油——搽不得娘子的芙蓉麵,救得了幾郎的皴裂手。”
“秋風起——備寒貨,竹夫人該收,湯婆子該出嘞。”
“還有昨暮新糊的兔毫盞,一盞盛儘曲江秋嘍——”
這調子本是鳳京城裡走街串貨郎最尋常的吆喝,隻是最後那句是新添的。
貨郎路子廣,偶有那麼一兩件新鮮物件兒也不稀奇。
他慢慢悠悠打周記雜貨門前經過,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門前木牌。
腳步未見絲毫未停,吆喝著慢慢走遠了。
不緊不慢地穿過兩坊,許是走得累了,在路邊支著個破舊油布棚子的小酒肆前停下。
“店家,來碗濁酒,最便宜的那種。”
他摸出三文錢擱在案板上,接過店家遞來的粗陶碗。
也不進棚,就蹲在路邊陰影裡,小口小口地啜飲著那渾濁微酸的酒液。
本是歇歇腳,卻正好趕上生意上門。
一個穿著半舊葛布袍、麵相敦厚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指著貨擔裡的膠牙餳問道:
“這個,怎麼賣?”
“兩文錢一塊。”
“來兩塊。”
男子付了錢,接過用油紙草草包著的糖塊,匆匆離去。
他是附近悲田院的管事,回到那略顯破舊卻收拾得乾淨的小院,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立刻圍了上來,眼巴巴地望著他。
“莫急莫急,”男子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蹲下身將油紙包打開,露出裡麵琥珀色膠牙餳。
“一人一小塊,排好隊,都有份。”
他小心翼翼掰開糖塊,孩子們歡呼著,小心翼翼舔著來之不易的甜味。
嘰嘰喳喳立時平息下去,男子摸了摸其中一個半大男孩的頭。
“柱子,巷尾的王阿婆腿腳不便,托我給她帶了包粗鹽。
煩你跑一趟,給阿婆送過去。”
“好嘞!”叫柱子的男孩接過小鹽包,一溜煙跑了出去。
柱子熟門熟路地來到王阿婆低矮的屋前,將鹽遞進去,得了阿婆幾句誇讚。
回來路上,在牆角踢到一塊格外圓潤的小石子,覺得好玩,便撿了起來。
順手用石子在那斑駁的牆皮上,劃拉出了兩條長短不一的橫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