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儀局司讚劉素心處理完手頭幾件瑣事,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卻愈發強烈。
宮中突然如此戒備,定是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
按常理,此刻尚儀大人早該來傳話,嚴令局中上下謹言慎行、安分守己,莫要在這等關頭生出任何事端。
然而,她左等右等,卻遲遲未見尚儀俞靜珩的身影,連個傳話的小宮女都沒有。
這太不尋常了。
俞尚儀向來最重規矩,行事嚴謹,斷不會如此疏忽。
劉素心蹙起眉頭,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慮攫住了她。
她放下手中的卷冊,腳步略顯匆忙地出了門,徑直往俞尚儀居住的院落走去。
那是一座規整院落,清淨卻略顯清冷。
院門虛掩著,靜悄悄的聽不到半點人聲。
劉素心心中疑竇更生,進入院中來到屋門前,輕聲喚了句尚儀,卻無人應答。
猶豫片刻,伸手輕輕一推,那門竟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
劉素心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她魂飛魄散——
俞靜珩……竟懸在房梁之上。
“尚儀!”
劉素心失聲驚呼,心臟幾乎跳出胸腔。
強忍著巨大的恐懼,踉蹌著衝上前去。
一邊試圖托住那冰冷的身軀,一邊朝外尖聲呼喊,
“來人!快來人啊!”
幾個不遠處的宮女聞聲慌忙跑進來,見狀無不嚇得麵無人色,尖叫連連。
在劉素心顫抖的指揮下,幾人手忙腳亂地將俞靜珩從梁上解下,平放在地。
指尖觸及那冰冷的皮膚和僵直的脖頸,劉素心徹底絕望了。
人早已死透,回天乏術。
她癱坐在地,心跳如擂鼓。
俞尚儀怎會如此想不開?
為何偏偏選在宮中戒嚴的這個時候自戕?
驀地,她想起前些日子俞尚儀深夜喚她談心。
言談間總是不合時宜地勸她及早抽身,出宮榮養,安度餘生。
當時隻覺奇怪,她們交情並未深厚至此。
如今想來,處處透著反常。
今日宮中之變,難道與俞尚儀之死有關?
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腦海,讓她遍體生寒。
周圍的宮女們早已嚇破了膽,啜泣聲、慌亂的低語聲響成一片。
劉素心強自鎮定,目光掃過屋內,猛地瞧見書案之上,一方白玉鎮紙下壓著的信箋。
她急忙起身取過,展開一看,正是俞靜珩的筆跡。
信上字跡略顯潦草,卻依舊能看出平日的風骨。
內容寥寥,隻言深感皇恩浩蕩,自身卻無能報效,有負聖望。
心中惶愧難安,無顏苟活於世,唯有以死謝罪,望陛下寬宥。
通篇皆是自責之語,於具體事由卻含糊其辭,隻字未提。
這……劉素心捏著信紙的手微微顫抖。
這絕不像俞尚儀的為人,她絕非那般脆弱之人。
倉促的絕筆,這不合時宜的死亡,還有先前那蹊蹺的勸說……
無數疑團在她心中交織,化作一股強烈的不安,沉甸甸地壓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