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護府衙署的書房內,窗扉大開。
沒見灌入多少涼風,隻聽得外麵不知名的蟲子聒噪不休。
二皇子秦景珩獨自立於巨大的南疆輿圖前,指尖無意識地在圖上山川河流的脈絡上劃過。
眉頭緊鎖,怔怔出神。
南疆騷亂,非一朝一夕之事。
百越都護府作為大乾疆域南端的門戶,直麵著廣袤又危機四伏的原始叢林。
那裡是無數彪悍部族的棲息之地,地形複雜,瘴癘橫行。
大乾倚仗的國之重器——強大的重甲騎兵在此等地方根本施展不開。
數百年來,朝廷始終懷著一統南疆的雄心。
不知進行過多少次或大或小的征伐,卻往往損失慘重,無功而返。
那些土著蠻部占據著絕對的地利,對密林了如指掌,神出鬼沒,手段更是層出不窮。
各種陰毒的陷阱、防不勝防的奇異毒素,讓大乾軍隊每向前推進一寸都苦不堪言。
最致命的是,即便僥幸奪得些許地盤,也根本難以固守。
補給線漫長而脆弱,隨時可能被切斷。
與之相對,那些蠻部卻時常出山劫掠邊境州縣,來去如風。
搶了糧食財物和人口便迅速遁入茫茫林海,消失無蹤。
其行徑如同附骨之疽,雖不致命,卻令南疆軍民常年不得安寧。
此番母皇派他前來,正是因探查到南疆各部族近來異動頻頻。
小規模衝突較往年驟然增加,仿佛正在醞釀著什麼前所未有的大動作。
秦景珩的目光在地圖上那些代表險峻山地和原始叢林的區域反複巡梭,眉頭越皺越緊。
今年南境氣候並無異常,水災旱災都未曾波及此地。
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促使那些大大小小的部族如此躁動?他們究竟想做什麼?
抵達此地半月有餘,除了認識了大大小小的軍中將領和地方文臣,於南疆暗流洶湧的根源,竟一無所獲。
這絕不行!
就在秦景珩心緒煩亂之際,書房外傳來輕叩聲。
“進。”
他身邊的第一幕僚徐慎之緩步走了進來。
徐慎之年約四旬,麵容清瘦,留著長須,眼神沉穩。
“殿下,晚膳已經備好,今日宴請的客人也都到了廳中等候。”
秦景珩回過神,心中不由生出一絲煩躁。
日日宴請,除了軍中將領便是府衙文臣,再加上些當地所謂名士豪商。
杯觥交錯,虛與委蛇,於正事有何裨益?徒耗光陰罷了。
“以後這類宴請都取消了罷。”秦景珩語氣帶著不耐,
“當務之急應集中於軍務邊防,而非這些無謂的應酬。”
徐慎之聞言並未驚訝,隻是微微頷首:
“殿下所言極是。
隻是今夜這最後一次宴請,客人已至,不妨一見。
或許,會有些意外之得。”
秦景珩瞥了他一眼,壓下心中不快。
也罷,終歸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