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裡最適合做些什麼?
除卻那四季皆宜、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答案——睡懶覺之外,剩下的頭等大事便是順應天時,好好地貼一貼秋膘了。
天高雲淡,氣爽風清,正是圍爐聚飲、大快朵頤的好時節。
而若說有什麼能比單純吃暖鍋更令人愜意的,那便是一邊守著咕嘟冒泡的暖鍋,一邊聽著烤肉滋滋作響,香氣四溢。
六公主府的正院裡,此刻便是這般熱鬨景象。
兩張寬大的八仙桌並排支開,丫鬟、護衛、主子、客人,所有人都圍坐在院中,不分尊卑,隻論儘興。
雖已入秋,晚風帶著些許涼意,但守著滾燙的暖鍋,再配上一杯冰鎮過甜醇濃鬱的奶茶,便是恰到好處的舒爽。
平安那壯碩的身軀穩坐如山,麵前堆起的空盤如同小山,依舊風卷殘雲般將大片大片的肉食送入口中,咀嚼得呼哧作響。
那酣暢淋漓的模樣,連帶著秦昭玥也覺得胃口大開,食欲倍增。
果然呐,外頭的草窩,不如自己的金窩銀窩,哪裡都比不上在自己家裡這般自在舒坦。
對於暖鍋、烤肉以及冰乳茶這般新鮮的吃法,江無涯與楚星瀾也接受良好。
絲毫沒有端著的架子,下箸如飛,同樣毫不客氣。
一群習武之人的食材消耗速度是極為可怕的,更何況還有平安這個無底洞般的大胃王在場。
羊肉片切得薄如蟬翼,那是一盆接一盆地往上端,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坍塌下去。
碎墨一邊熟練地涮著肉片,一邊趁著間隙,向秦昭玥稟報這一個多月來鳳京城的種種變化。
朝堂經曆震蕩是必然的,尤其在陛下長時間未曾露麵的情況下。
坊間的各種流言蜚語愈演愈烈。
其中傳得最凶的,便是陛下實則早已龍馭上賓,隻是秘不發喪。
基於此猜測,朝堂上曾經發生過多次對裴玄韞的攻訐。
“嗬……”秦昭玥聽到此處,不由嗤笑出聲,搖了搖頭,“老裴這人緣兒,可真夠次的。”
獨坐鳳閣台宰相之位十四載,總攬三台事務,權柄赫赫,怎能不招人眼紅?
那些暗流湧動之人,怕是覺得有機可乘。
動誰不好,偏偏想去動裴玄韞。
就那老狐狸,渾身長滿了八百個心眼子,真以為他能穩坐釣魚台,全靠母皇扶持?
“結果如何?”她漫不經心地問。
“貪腐、瀆職、結黨……罪名不一而足。
涉事官員,去官的去官,獲罪的獲罪,流放的流放,雷霆手段,已然肅清。”
秦昭玥對此結果毫不意外。
莫說裴玄韞自身的手段能力,單論眼下這特殊時期,朝堂穩定乃是第一要務。
想來三姐姐秦昭琬也是默許、甚至支持這般快刀斬亂麻的。
或許,也因著母皇昏迷前那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囑托。
裴玄韞那老家夥,看來是擰眉瞪眼,一門心思要朝著三朝元老的位置奔去了。
若日後真是三姐姐、四姐姐……罷了,再加上五哥吧。
他們三人中無論誰繼位,說不得還得給他掛上個“帝師”的尊銜。
“對了,”碎墨頓了頓,又道,
“儀製司那邊,借著處理科舉舞弊案的契機,清理了一批思想頗為頑固的官員。”
秦昭玥立刻領會了這“頑固”二字的深意。
儀製司掌管科舉取士,眼看女子科舉已成必然之勢,趁此機會將那些抱殘守缺、抵製新策的官員清退出局,正是為後續改革鋪平道路。
“裴大公子官職未升,但被委派主管女子學堂推廣一事。
至三日前,鳳京城內排名前十的知名書院,皆已張榜公示,將開設女子學堂。”
說到這裡,碎墨話語微頓,悄悄覷了殿下一眼。
秦昭玥斜睨著她,“停什麼,繼續說。”
碎墨不動聲色地繼續:“裴二公子則在國子監內積極遊說,雖未最終定論,但增設女子學額之事,應已八九不離十。”
“還有,”她語氣稍沉,“燕公子的情況,似乎不太好。”
秦昭玥歪了歪腦袋,麵露疑惑:“誰?”
碎墨:“……”
“朔風國那位名士,燕知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