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莖粗糙,長得跟山裡沒人要的野蘿卜一樣。
“老許同誌,你猜猜,這玩意兒,一斤多少錢?”
許衛東湊近了看,一臉嫌棄:“這不就一破蘿卜根子?喂豬豬都嫌棄。送我我都不要。”
許易沒說話,隻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十塊?”許衛東猜測。
許易搖頭。
“總不能是一百吧?”許衛東笑了,覺得兒子在逗他玩。
“不止。”
許易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這東西,叫山葵。頂級日料店裡,專門用來配最貴的生魚片的。”
“市場價,看品質,一千二到一千八。”
許易頓了頓,吐出了最後三個字。
“一公斤。”
辦公室裡瞬間安靜了。
許衛東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
他死死盯著屏幕上那個“破蘿卜根”,眼睛瞪得像銅鈴。
“一……一公斤?”他的聲音在發顫,“你再說一遍?”
“一公斤,而且還是有價無市,不是有錢就能隨時買到的。”
許易沒給他消化震驚的時間,手指一劃,屏幕上換了張圖。
一小撮剛冒頭的嫩芽,鮮靈靈的。
“這個你認識吧,香椿芽。”
“這我當然認識!”許衛東像是找回了主場,立刻說道,“開春才有,金貴得很!”
“對,隻有開春才有。”許易點了點頭。
“但我們的農場,能讓它三伏天長,也能讓它大雪天長。”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是頭一茬。”
許衛東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他不是傻子。
他一輩子跟土地打交道,太明白“反季節”這三個字的分量了。
當全天下隻有你一家有的時候,所有人都求著你賣,那價格……
不就是你說了算嗎!?
許易的手指,繼續滑動。
一張又一張圖片,如同重錘,一下下地砸在許衛東那早已被震撼到麻木的神經上。
“冰草,一種網紅菜,葉子上像掛著一層冰晶,吃起來跟冰塊一樣脆。高端西餐廳搶著要,一斤幾十上百。”
“白蘆筍,歐洲人管它叫‘白色黃金’,‘能吃的象牙’。種植過程全程不能見光,極其精貴,價格是市麵上普通綠蘆筍的三到五倍。”
“還有這個,指橙,澳洲來的,切開裡麵像魚子醬一樣,一小盒就能賣幾百塊……”
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名字。
一張又一張讓他眼暈的圖片。
每一個名字後麵,都跟著一個讓他心臟狂跳,讓他頭皮發麻的天價!
他感覺自己堅守了一輩子的世界觀,正在被自己兒子用鼠標和鍵盤,一下,一下,砸得粉身碎骨。
他這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伺候了一輩子莊稼。
他以為自己最懂土地,最懂種地。
可現在,他看著屏幕上的這些“金疙瘩”,再想想自己種了一輩子的那些東西。
他發現,自己才是個睜眼瞎。
他種的那些,跟兒子屏幕上的這些一比,簡直就是地裡的土坷垃!
“這些……這些金貴玩意兒……”
許衛東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他伸出那隻布滿老繭的手,想去摸一下屏幕,又猛地縮了回來,仿佛那屏幕燙手。
“咱們……真的能種活?”
“老許同誌,你以為現在建的那個鐵殼子是擺設嗎?”
許易笑了。
“我們的超級農場,可以創造出超越它們原產地的完美環境。”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而自信,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們種的不是地。”
“是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