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衛國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雷劈中了，僵在原地。
他那張胖臉上，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著。
震驚、心疼、擰巴、茫然……
無數種情緒像是村口大戲台上的走馬燈，瘋狂閃過。
最後，那緊繃的身體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氣，又像是卸下了壓了一輩子的千斤重擔。
他緩緩抬起頭，看著許易，點了點頭。
“小易書記……你說得對。”
這幾個字，許衛國說得極慢，極沉。
他那顆被窮日子盤了幾十年，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的心，在這一刻，被許易那番話給砸開了一道豁口。
一道刺眼的光，從豁口裡擠了進來。
他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意識到，錢這個東西，除了能換來米麵糧油，能攢著以備不時之需外……
原來，還能換來“高興”。
還能換來“體麵”。
還能換來那種能讓全村老少爺們，無論走到哪都把腰杆子挺得筆直的“牌麵”！
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以前在他看來，都是瞎扯淡！
有那個閒錢，不如多買兩斤肉，給家裡娃解解饞。
可現在，村裡最不缺的，就是肉了。
當溫飽不再是問題，當賬戶裡的數字已經超出了貧窮的想象，人，總得有點彆的念想。
許衛國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那一口氣，仿佛吐掉了半輩子的精打細算和窮酸氣。
他猛地抬起頭，眼神裡再沒有了之前的驚恐和掙紮，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徹底點燃的，亮得驚人的火焰！
“好！”
他狠狠一拍大腿，聲音洪亮得震天響！
“乾了！”
“不就是辦個晚會嗎？！”
“咱們青禾村現在家大業大，還怕辦不起一個晚會？！”
這一嗓子，仿佛把他堵在胸口半輩子的窮酸氣全都吼了出去。
許衛國整個人神采煥發，連腰杆都下意識挺直了幾分！
前一秒，還心疼得跟割肉似的。
這一秒，許衛國整個人像是被打了雞血，瞬間進入了狀態。
他背著手，挺著個小肚子，在許易麵前來回踱步，臉上帶著一股“運籌帷幄”的嚴肅勁兒。
“小易書記，既然決定了，那咱就得好好合計合計。”
許衛國停下腳步，眉頭緊鎖，表情莊重得像是在主持什麼重要會議。
“這個……春節晚會，咱要辦到什麼規格？請哪些人來表演？你心裡有個大概的章程沒有？”
他現在擔心的，已經不是花錢不花錢的問題了。
他開始擔心，這錢花出去，能不能辦得敞亮，辦得體麵。
萬一辦砸了，那可就不是錢的事兒了，那丟的是他們整個青禾村的臉。
看著他這副火速進入角色的模樣，許易差點沒笑出聲。
“衛國叔，規格嘛，自然是越高越好。”
許易的語氣很輕鬆。
“台子要搭最好的，燈光音響也得是頂配的，總之，一切都按最高標準來。”
“好好好！”
許衛國連連點頭，這話聽得他心裡舒坦極了。
“那……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