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郊區的公路像一條灰色緞帶,在漸暗的天光裡延伸。
勞斯萊斯·逐影安靜地滑行。
車內。
時書儀在傅時衍懷中睡著了。
她的呼吸輕淺均勻,睫毛在臉頰投下柔和的陰影,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毫無防備的鬆弛。
和最初那個帶著破碎感接近他的女人判若兩人——
那時的她,像一尊被粘合起來的景德瓷,美麗卻易碎,眼底藏著倔強的火焰。
傅時衍的手指拂過她的發絲。
宋醫生的診斷言猶在耳:
“她的失憶是生理和心理雙重作用的結果。大腦在創傷後啟動了自我保護機製...…但如果接觸到熟悉的刺激,記憶很可能複蘇。”
複蘇?
傅時衍的眼神暗了下去。
她不需要記起曾經,他會為她構築全新的世界,純淨得如同實驗室裡的無菌艙。
指尖觸到口袋裡的藥瓶。
他輕輕取出,玻璃瓶身的標簽上清晰印著“神經節苷脂鈉”——
名義上是滋養腦神經的藥物,實際卻是經過分子重構的蛋白質合成抑製劑。
它不會治愈,隻會抑製記憶的修複。
傅時衍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時書儀嬌嫩的手。
回憶起他和宋醫生的對話。
“傅先生,如果您希望延緩時小姐的記憶恢複,可以考慮使用NeUrOlOCk,這是國外實驗室的最新成果。”
“有副作用嗎?原理是什麼?”
傅時衍雖然不想她恢複記憶,但如果用她的身體健康為代價,那不可能使用這個藥。
“我先簡單解釋一下,我們都知道,長期記憶的形成和鞏固依賴於大腦神經細胞之間連接的強化,這個過程需要合成新的蛋白質。如果抑製了蛋白質的合成,新的記憶雖然還能短暫形成,但無法鞏固為長期記憶。”
“所以,記憶的恢複,本質上也是一個需要重新鞏固和鏈接的過程。”
“而NeUrOlOCk這個藥隻特異性作用於與記憶鞏固相關的大腦區域,比如海馬體的特定受體,代謝快,對身體其他係統無影響。”
“所以,沒有什麼副作用,唯一的副作用可能就是——貴。”
傅時衍最不缺的就是錢,他繼續問道:
“這個藥怎麼用?”
“在記憶閃回的關鍵時刻——比如她夢見往事、見到故人,或者被舊物觸動時。那些瞬間,大腦正在試圖重新拚湊碎片,此時用藥最能有效阻斷記憶重建。”
車輪碾過碎石路的細微震動將傅時衍拉回現實。
彆墅的鐵門在暮色中緩緩開啟。
這座半山莊園非常隱秘。
現在傅家正值權力更迭的敏感時期,他不能讓她暴露在各方視線中,尤其是顧淮野。
車子沿著盤山路蜿蜒而上,整座山體的監控係統早已無聲啟動。
山下的保鏢更是二十四小時輪崗。
沒人可以自由進出。
他低頭看向懷中安睡的時書儀,指尖輕輕拂過她散落的發絲。
這裡足夠安全,足夠隱蔽。
車燈劃破夜色,勞斯萊斯在彆墅門前停下。
傅時衍將時書儀抱起。
玄關處。
王媽領著兩排傭人垂首而立。
這些人都簽了特殊的保密協議——
未來兩年內,她們將與外界徹底隔絕。
將時書儀安頓在主臥後,傅時衍回到餐廳。
王媽正在布菜。
傅時衍坐下用餐:
“彆墅會切斷所有外網,尤其書儀不能碰網絡,但是我會架設內部局域網,足夠日常使用。”
時書儀是明星,網上太多她的內容了,傅時衍不想她接觸任何可能觸發她記憶的東西。
王媽謹慎詢問:“如果時小姐問起……”
“她不會問。”
傅時衍放下切牛排的刀叉。
因為他已經告訴過她,上次的車禍落海就是他的政敵所為。
為了安全,彆墅區必須保持網絡靜默。
她同意了。
王媽沒有多問,點頭記下。
傅時衍又推過一個藥瓶:
“如果她夢見往事,或者表現出回憶的痛苦,就給她服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