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儀這兩年為什麼會變成那副鬼樣子,她這個‘好姐姐’在裡麵‘功不可沒’……”
這句話燙穿了段意雪本就搖搖欲墜的神經。
她渾身一顫,扶著欄杆的手指猛地收緊,骨節發白。
“書儀!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一聲尖利到變調的嘶吼從樓梯上傳來,帶著崩潰邊緣的癲狂。
安晴抬頭。
看見女兒形容憔悴,披散著頭發,眼神渙散又銳利,正踉蹌著從樓上衝下來。
段意雪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猛地衝到了書儀麵前。
伸手死死攥住了書儀的肩膀,瘋狂地搖晃著她的身體。
“是不是你!011離開我的身體,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邢野的眼神瞬間結冰,周身戾氣驟起。
幾乎立刻就要動手將段意雪掀飛出去。
但書儀微微偏頭,一個極淡的眼神止住了他。
她平靜地坐著,任由段意雪失控地搖晃。
段意雪在連番打擊下,事業、愛情、家庭全麵崩盤。
依附於她、依靠吸取氣運為生的非法係統011被迫醒過來,在能量徹底耗儘前,孤注一擲地將這兩年間從書儀身上掠奪、以及通過段意雪“成功”所積累的所有氣運,一股腦地反向灌注回了段意雪體內。
那一刻,段意雪感覺自己仿佛被幸運之神擁抱。
頭腦清明,渾身充滿了無所不能的力量感,甚至短暫地產生了能立刻翻盤的錯覺。
然而,那感覺隻持續了極短的時間。
就像回光返照。
011在她腦海中發出最後一聲尖銳的、意義不明的電子悲鳴,隨即徹底消失,無影無蹤。
與之一起消失的,是虛假的、洶湧的氣運,以及她被強行提振的精氣神。
空虛、疲憊、以及更深重的、仿佛被掏空一切的絕望,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此刻。
在書儀仿佛能洞悉一切、卻又漠然至極的眼眸注視下。
段意雪最後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段家大小姐,隻是一個被剝去所有偽裝、一無所有、連“係統”這個最後秘密都暴露在敵人麵前的失敗者。
書儀在對方瀕臨渙散的瞳孔注視中,極輕,卻無比清晰地,點了一下頭。
是的,我知道。
段意雪僵住。
她攥著書儀肩膀的手,力道一點點鬆懈,最終無力地滑落。
她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近在咫尺的書儀。
一秒。
兩秒。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裡滾落。
“書儀……”
“為什麼……為什麼我永遠……什麼都比不過你……”
書儀看著她這副模樣,腦海中卻突兀地閃過很久以前的畫麵。
那是段意雪九歲的時候,被段磊正式接回這棟彆墅。
她的眼神裡沒有初來乍到的怯懦,反而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強行壓抑卻依舊泄露的……貪婪與不甘。
裡麵寫滿了想要占有、想要取代的野心。
從那一刻起,書儀就知道,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和她的母親安晴一樣,是入侵者,是破壞了她原本完整家庭的元凶。
她從未將段意雪視為家人,反而在之後的成長歲月裡,有意無意地,用自己與生俱來的優勢——
父親表麵的重視、更優渥的資源、更輕鬆取得的成功,更聰明的頭腦——
一次次刺激、撩撥、滋養著段意雪心底那顆名為“不甘”的毒種。
她要的,就是看著這母女倆的欲望和野心瘋狂滋長。
看著她們以為自己即將觸碰到天堂,然後再親手將她們推下去。
得到一切,再失去一切,從雲端跌入泥沼,這才是對貪婪者最殘酷的懲罰。
段意雪這些年來近乎偏執地要和她比較、競爭,日益膨脹的嫉妒和不甘,很多都是書儀經年累月、潛移默化“喂養”出來的。
她知道。
“為什麼比不過?”
書儀的聲音平靜地響起。
她雙手抬起,握住了段意雪的肩膀。
她迫使失魂落魄的段意雪轉過身,麵向安晴。
“從你從你這個當小三的母親肚子裡出來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了比不過。”
她微微用力,讓段意雪渙散的視線,聚焦在安晴身上。
“如果要恨,你最該恨的人——”
“是她。安晴。你的,母親。”
“砰。”
安晴仿佛被這句話徹底抽走了最後一絲支撐。
身體一軟,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