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被抽成薄片,薄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在金屬壁上回聲。
沈策的指腹懸在票麵,皮膚與紙麵之間,隔著一道無法丈量的縫隙——縫隙裡,β00的小手穩如磐石,筆尖停在“未定”最後一畫,等他落指。
咚——
胸口骰子第六麵敲出重音,像獄卒敲棍,也像最後的倒計時。
沈策忽然笑了。
“我的名字,”他低聲說,“你背不動。”
話音未落,他曲指一彈,指腹並未按下,而是把整張車票“唰”地掀起,折成一架紙飛機,朝黑暗儘頭拋去。
紙飛機脫手瞬間,被暫停的時間“哢嚓”一聲,重新咬合。
β00的小手撲空,筆尖在“未定”上狠狠一頓,墨汁濺開,像黑血噴湧,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黑暗被哭聲撕出裂縫,裂縫裡,亮起一條細長的白光——
那是來時月台的輪廓,卻像被折疊,遠遠掛在天幕上,成了一幅倒懸的油畫。
紙飛機筆直飛向白光,機翼掠過處,留下一串細小數字:
00:00:01
——無名的一秒,被強行寫進世界履曆。
沈策轉身,背對裂縫,抬手按住胸口骰子,四色線瞬間勒緊心臟,像四根韁繩,逼它減速。
“彆急,”他喘著氣,“先讓名字飛一會兒。”
話音落,紙飛機“啪”地貼在倒懸月台的畫麵中央,機翼上的血梅忽地綻開,花心處浮出聞昭的指紋——
指紋一出現,整個月台開始從畫裡“剝落”,像牆皮被水泡脹,一片片往下掉。
每掉一片,就露出後麵真實的空間——
一條狹長通道,白牆,紅扶手,SC02的標識一閃一閃。
通道儘頭,立著那隻缺耳兔,鐵皮質地,卻裹著新鮮血管,一蹦一跳,朝他奔來。
兔子身後,跟著一道瘦小身影——
七歲聞昭,懷裡抱著完好無損的兔子棉絮,眼睛卻是空的,黑得照不出人影。
她邊跑邊喊,聲音被拉長成扭曲電流:
“把耳朵,還我——”
沈策腳下一空,黑暗地麵突然變成透明玻璃,玻璃下,是那顆巨大鐘表——
表盤無指針,隻剩一根漆黑柱,柱上纏著聞昭化作的鎖鏈,鎖鏈儘頭,連著兔耳血管。
血管每一次跳動,都在催促:
一分鐘內,不給耳朵,就抽守門人的心跳補缺。
沈策抬頭,看向前方奔來的鐵皮兔,又看向玻璃下鎖鏈,忽然明白了——
耳朵,有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