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瑤覺得自己的腦子,可能被門外呼嘯的風雪給凍住了。
她聽到了什麼?
蕭逸塵說什麼?
他死?
然後把這六十萬大軍,這彌天的大罪,這造反的爛攤子,全都交給她?
讓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去替夫報仇,去問鼎天下?
沐瑤的腦海裡,有那麼一瞬間是徹底空白的。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看著他那張寫滿了“我為你犧牲了一切”的悲壯臉龐,一股無名之火“蹭”地一下就竄到了天靈蓋。
這他媽的是個什麼物種啊?
你這是想感動誰?感動天,感動地,還是感動你自己?
要不你去樂山,讓那尊大佛起來,你他媽的坐上去吧?
沐瑤真的很想,很想再給他兩個大嘴巴,揪著他那身玄色蟒袍的衣領子,好好問問他,他來地球,到底是什麼目的?
是為了用他那堪比黑洞的腦回路,來毀滅人類的邏輯思維嗎?
她強行壓下了那股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
現在不能動手。
打他解決不了問題。
這個男人已經不是蠢了,他這是蠢到了一種境界,一種返璞歸真的境界。
沐瑤重新坐直了身體,靠在椅背上,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這麼靜靜地看著蕭逸塵:
“所以,你的選擇就是當個縮頭烏龜,一死了之?”
“然後把所有責任都推給我一個女人?”
蕭逸塵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他避開了沐瑤的注視:“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我不能手足相殘。”
他的辯解,還是那麼的蒼白,那麼的無力。
沐瑤忽然笑了。
那笑聲很輕,卻帶著一股子讓人頭皮發麻的涼意。
“手足相殘?”
她重複著這四個字,尾音微微上揚,充滿了不加掩飾的譏諷。
“蕭逸塵,你跟我說句實話。”
她向前傾了傾身子,那股壓迫感再次籠罩了過來:“你到底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道‘手足相殘’的坎,還是不想讓你心裡的那位失望?”
蕭逸塵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那位要顏值沒顏值,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的盛世白蓮,慕容雲歌。”
沐瑤的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她甚至都沒有給蕭逸塵反應的時間,就將那個名字,連帶著最惡毒的形容,一起砸了出來。
“你是不是怕你一旦造反,就不再是她心中那個為她守身如玉,為她癡情一生的逸塵哥哥了?”
“你是不是怕臟了她的眼,玷汙了你在她心裡的形象?”
“所以你寧願去死,也要維護你那可笑又卑微的深情人設?”
話音剛落,蕭逸塵猛地抬起了頭。
他那張原本還帶著幾分愧疚和頹喪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一雙死灰般的眼睛裡,終於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沐瑤!你住口!”
這一聲嗬斥,幾乎是用儘了他全身的力氣,震得桌上的盤子都嗡嗡作響。
沐瑤看著他,臉上那嘲諷的笑意更濃了。
被說中了?
急了?
蕭逸塵梗著脖子,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指著沐瑤,手指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我不許你這麼說雲歌!”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銳,完全沒有了平日裡鎮北王的沉穩。
“她不是那樣的人!她心地善良,她身不由己!她寫那封信,也是為了天下蒼生!”
“你懂什麼!你這種自私自利,滿心算計的女人,根本不配提她的名字!”
蕭逸塵的這番話,徹底刷新了沐瑤對“愚蠢”這個詞的認知下限。
她真的被氣笑了。
事實證明,人在極度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就這腦子,是怎麼統領六十萬大軍的?
還能打的北境諸國不敢來犯……
那北境諸國得多菜呀?
蕭逸塵的怒吼,讓整個臥房的空氣都凝固了。
沐瑤看著他那副為了心上人,不惜與全世界為敵的忠犬模樣,真的有一瞬間,想拔下頭上的簪子,直接捅進他的喉嚨。
殺了他,自己來!
這個念頭瘋狂地在腦海裡叫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