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阿爾托莉雅那張冰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解脫的笑容。
或許,這個來自東方的異鄉人,才是對的。
守護,並不能帶來新生。
隻有徹底的毀滅,才能迎來真正的……破曉。
隨著阿爾托莉雅意誌的消散,整個雪原空間,開始劇烈地崩塌。
沐瑤感覺一股龐大而精純的力量,瘋狂地湧入自己的靈魂。
那是阿爾托莉雅殘存的守護之力,是“破曉”之劍的真正核心,也是……那隻左臂力量的最終控製權。
當沐瑤再次睜開眼睛時,她已經回到了那個充滿惡臭和黏液的邪神胃裡。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
那隻手上,詭異的青藍色紋路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潤如玉的、淡淡的金色光澤。
她能感覺到,那股曾經難以駕馭的、充滿了暴虐氣息的力量,此刻正溫順地在她的經脈裡流淌,如臂使指。
她,終於完全掌控了這股“神”的力量。
而艾可裡裡那絲殘存的怨念,在阿爾托莉雅的意誌消散後,也失去了最後的憑依,被這股更強大的力量,徹底淨化了。
“結束了。”沐瑤輕輕吐出一口氣。
但她知道,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那個黑色手提箱——“奇點炸彈”的啟動裝置。
現在,她有了第三個選擇。
她活動了一下身體,感受著體內那股前所未有的、幾乎可以毀天滅地的力量,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想消化我?就怕你沒那麼好的牙口。”
她將電磁步槍背在身後,提著那個黑色的箱子,朝著這個巨大胃囊的更深處走去。
她要去找到這個怪物的真正核心——鬼穀子所說的,那個被他用殘魂鎮壓的封印。
然後,親手,為這場延續了千年的戰爭,畫上一個句號。
……
海州,二號灘頭。
戰鬥已經持續了整整五個小時。
沙灘,已經不存在了。
入眼之處,全是坦克的殘骸、燒焦的屍體、和密密麻麻的彈坑。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硝煙味和烤肉的焦臭味,令人作嘔。
第三師,幾乎被打殘了。
上萬人的建製,此刻還能站著的,不足三千人。
“盤古”坦克營,全軍覆沒。五十多輛坦克,全部變成了燃燒的廢鐵。
但他們的犧牲,是有價值的。
他們用生命,硬生生地將歐羅巴聯軍的裝甲部隊,死死地釘在了這片小小的灘頭上,寸步難行。
歐羅巴聯軍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他們投入的近百輛“海狼”坦克,超過一半被摧毀或癱瘓。
那些穿著外骨骼裝甲的“超人士兵”,在炎黃士兵不計傷亡的、自殺式的炸藥包攻擊下,也倒下了一片又一片。
歐羅巴聯軍的指揮官,顯然沒有預料到,這場看似輕鬆的登陸戰,會演變成如此血腥的絞肉機。
他更沒有預料到,這群在他眼中如同螻蟻般的東方士兵,在絕境之下,能爆發出如此悍不畏死的戰鬥意誌。
“師長!師長您怎麼樣!”
在一處由坦克殘骸構成的臨時掩體後,幾名警衛員正圍著渾身是血的趙鐵山。
這位鐵血師長,此刻的情況非常糟糕。
他的左腿被炸斷了,隻剩下一截血肉模糊的大腿根。腹部也被彈片劃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腸子都流了出來。
“彆……彆管我……”趙鐵山靠在冰冷的坦克裝甲上,大口地喘著粗氣,每說一個字,都有鮮血從他的嘴角湧出。
“告訴弟兄們……給我……給我頂住……”
“我們……我們不能給總司令……丟人……”
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就在這時,一陣更加猛烈的炮火,從海麵上的敵軍艦隊襲來。
是新一輪的支援炮擊!
“隱蔽!!”
警衛員們嘶吼著,撲倒在趙鐵山的身上,試圖用自己的身體,為他擋住那致命的彈片。
轟!轟!轟!
炮彈在他們周圍不斷地爆炸,掀起的泥土和碎石,劈頭蓋臉地砸在他們身上。
當炮擊停止後,一名年輕的警衛員,顫抖著抬起頭。
他的兩個戰友,已經犧牲了。
而他懷裡的趙鐵山師長,也已經沒有了呼吸。
那雙至死都圓睜著的眼睛,依舊死死地盯著灘頭的方向。
“師長——!”
年輕警衛員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鳴。
師長犧牲了。
第三師,最後的精神支柱,倒下了。
殘存的士兵們,看著師長的屍體,一個個紅了眼。
“跟他們拚了!”
“為師長報仇!”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仇恨,壓倒了恐懼。
士兵們端著刺刀,從掩體裡衝了出來,準備發起最後的、絕望的衝鋒。
然而,就在這時。
海麵上,那些歐羅巴的登陸艦,再次打開了艙門。
這一次,衝出來的,不是“海狼”坦克,也不是外骨骼士兵。
而是一群……穿著炎黃共和國舊式軍服的、黃皮膚黑頭發的士兵!
他們的數量極多,密密麻麻,足有上萬人!
“怎麼回事?!”
“是自己人?!”
炎黃的士兵們,都愣住了。
他們看著那些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穿著同樣軍服的“友軍”,一時間不知所措。
“不要開槍!我們是共和國國防軍!我們是來支援你們的!”
對麵的陣營裡,有人用大喇叭高聲喊道。
是標準的炎黃口音。
“國防軍?”
“不是早就被打散了嗎?”
炎黃士兵們麵麵相覷,放鬆了警惕。
然而,廢墟裡的沐淵亭,在看到那群人打出的旗幟時,臉色卻瞬間變得慘白。
那是……孔雲輝和劉相誌的部隊!
是當年在南方政權覆滅時,投降了沐瑤,後來又被沐瑤收編,最後卻帶著技術圖紙叛逃到了歐羅巴的那支……叛軍!
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小心!他們是叛徒!是敵人!”
沐淵亭用儘全身的力氣,嘶吼著,想要提醒前方的士兵。
但,已經晚了。
就在炎黃士兵們猶豫的那一瞬間。
對麵的“國防軍”,突然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那不是炎黃的老式步槍。
而是清一色的、歐羅巴製造的突擊步槍!
噠噠噠噠噠噠!
密集的火舌,從對麵噴吐而出,組成了一道死亡的彈幕,瞬間籠罩了毫無防備的第三師殘兵。
“噗噗噗!”
鮮血飛濺。
成片成片的炎黃士兵,在錯愕和不敢置信中,倒在了自己“同胞”的槍口下。
他們至死都不明白,為什麼。
“畜生!你們這群畜生!”
“你們不是人!你們是叛徒!”
幸存的士兵們,發出了最怨毒的咒罵。
他們重新舉起槍,想要反擊。
但對方的人數,是他們的數倍。武器裝備,更是天差地彆。
這場所謂的“戰鬥”,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卑鄙無恥的屠殺。
“撤!快撤!”
沐淵亭眼睜睜地看著第三師最後的血脈,被這群叛徒用最無恥的方式屠殺殆儘,心如刀割。
他知道,二號灘頭,徹底完了。
他抓起身邊的警衛連長,嘶吼道:“你,馬上帶著剩下的人,從下水道撤回城裡!無論如何,都要把這裡發生的一切,告訴總司令!告訴他,這群叛徒,比歐羅巴人更狠!更毒!”
“那你呢?政委!”警衛連長哭著問道。
“我?”沐淵亭慘然一笑,他看了一眼自己那條已經廢掉的左臂,又看了一眼遠處那些正在獰笑著逼近的叛軍。
“我走不了了。”
他從懷裡,掏出了一枚小巧的、銀色的手槍。
那是他成年時,父親送給他的禮物,一把自衛用的女士手槍。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用它來殺人。
更沒想過,最後要對準的,是自己的太陽穴。
“告訴子由,我沒有給他丟人。”
“告訴他,來生……我們還做兄弟。”
沐淵亭說完,將槍口,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政委!不要!”
警衛連長嘶吼著,想要衝上去阻止。
但沐淵亭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解脫的笑容。
他仿佛看到了,在遙遠的天國,父親,母親,還有那些在革命中犧牲的戰友,正在向他招手。
“我來了。”
他輕輕地說道。
就在他即將扣下扳機的那一刻。
異變,再次發生。
一陣尖銳刺耳的、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呼嘯聲,突然從所有人的頭頂上空傳來。
所有人,無論是炎黃的士兵,還是歐羅巴的叛軍,都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隻見高高的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黑色鐵疙瘩,如同下雨一般,傾瀉而下。
那不是炮彈,也不是炸彈。
那是……煤氣罐?
是無數個大小不一、鏽跡斑斑的煤氣罐、氧氣瓶、甚至是改裝過的鐵皮油桶!
而在這些簡陋的“炸彈”後麵,還綁著一捆捆的炸藥和引信。
“這是……什麼玩意兒?”
所有人都看傻了。
下一秒。
這些從天而降的“鐵疙瘩”,落入了叛軍密集的陣型之中。
轟——!!!
一場史無前例的、驚天動地的大爆炸,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