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周仕丹與閣老亦為政敵。
並且,她也明白,閣老今日之所言——阿娘撞見聖人與薛亦寒的談話這一部分,閣老定然是掩去了許多內容。隻是擇選了一些相對輕鬆的,方便入耳的話說出了口。
而之所以願意告知這些,也是自己“失信”的彌補吧。
畢竟,在這段往事裡,他未能守住所許下的諾言,讓信任他的人失望了。
這種愧疚如影隨形,所以他才目色憐惜的看著自己。儘管那時的他,也身不由己。
回來冰台司,李值雲拿出了未看完的《北門錄》繼續閱讀。
另一廂,小豌豆和田畫秋,正全神貫注地跟著張維嬰在學堂中奮力讀書,為即將到來的女舉考試做準備。
兩人如此投入,以至於當初被派來廬陵王府充當奸細的秘密任務,都快要忘乾淨了。
學堂之中,明媚的陽光透過雕花木窗,灑下滿桌的光影,映照在手中的書本上。
張維嬰端坐於講台,眉宇間凝著專注,手中朱筆輕點,正精心地批示著《尚書》中的疑難之處,時而低聲講解,引經據典。
而下首的兩個姑娘,小豌豆和田畫秋,則是屏息凝神,筆走龍蛇地疾書著筆記。
正當學得認真之際,忽聽得門外腳步聲急促,郡主李果兒一身錦緞衣裙,風風火火地一步跳了進來,絲毫不顧禮儀。
她徑直衝到小豌豆身旁,一把拉住她的衣袖,語氣急切地說道:“生生,你跟我來一趟!!”
張維嬰頓時放下手中的教案,麵色不滿,蹙眉道:“郡主,你自己不學無術也就罷了,為何還要打擾他人用功?”
嘿地一聲,李果兒便惱了,雙手叉腰,與張維嬰大眼瞪小眼,反駁道:“我父王雇你們過來,是叫你們陪著本郡主解悶嬉戲的,不是叫你們整日裡研究這些枯燥學問的!”
張維嬰搖了搖頭,無奈地歎了口氣,卻見李果兒已拽著小豌豆往外走去,學堂內一時鴉雀無聲。
“罷了,咱們也歇一歇,等一等生生。等她回來,晚上咱們再繼續。”
“是。”田畫秋應道,隨後看了眼門外,“那張先生休息吧,學生出去瞧瞧,郡主在淘氣什麼。”
張維嬰輕輕擺手,“去吧。”
李果兒拽著小豌豆一路穿過抄手遊廊,直奔後院。
後院的春海棠開得正盛,李果兒卻無心欣賞,徑直拉著小豌豆往假山後的竹林跑去。
“生生你看!新賞賜的宅子真好,我剛剛還發現一個好玩的地方!”
她邊跑邊回頭笑,發髻隨著跑動的動作一顛一顛,臉上滿是孩童般的頑劣。
兩人鑽進竹林深處,隻見一片被藤蔓半掩的石砌暗門。李果兒得意地拍了拍暗門:“我父王說這裡是堆放舊物的倉庫,可我偷偷摸進來過,裡麵藏著好多漂亮的琉璃盞!”
她伸手去推暗門,卻發現門竟虛掩著一條縫,隱約有說話聲從裡麵傳出。
小豌豆連忙拉住她的衣袖,示意她噤聲。兩人屏住呼吸,貼著門縫往裡瞧——隻見暗門後是一間寬敞的密室,裡頭燈火通明,似乎有人在這裡悄悄會麵。
韋氏身著華貴的紫色宮裝,背對著暗門而立,手中把玩著一枚鏤空金香囊。
稍後,暗室深處,另一道小門打開了。
“原來,這暗室還連通其他地方……”偷看的小豌豆在心中默歎。
見人來了,韋氏的語氣卻帶著幾分不耐煩:“又思,你磨蹭什麼?我在此等你許久了。”
準駙馬武又思從陰影中走出,一身玄色錦袍襯得他麵色愈發陰鷙。他上前一步,低聲道:“王妃息怒,我也是走不脫身。近來公主神秘的緊,似乎在籌謀什麼。”
韋氏冷笑一聲,轉身直視他:“一個丫頭片子罷了,也敢跟我等爭皇位?現在她得意,不過是仰仗著聖人罷了。”
她將金香囊擲在石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倒是你,你心裡是怎麼想的?畢竟你們大婚將近,她可是你未來的妻子呀,你當真舍得?”
武又思嗤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我的妻子,隻有一個,此生也隻有一個。既然我來找你們,願意和你們聯手,還有甚麼不信任於我的?”
韋氏點頭:“好,那你且說說,你計劃怎麼做?”
武又思壓低了聲音,緩緩道:“西山獵場旁的清涼山,有個清涼觀。舊年之時,公主不惜一切代價的拿下了此觀。我們不妨,就拿這清涼觀大做文章,畢竟她和豫王,已經在觀中偷偷會麵多達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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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氏眸色一亮,“當真?”
武又思點頭:“必然屬實。”他笑了笑,“退一步說,縱使是誣告,也不能憑空捏造啊,必得有據可依才是。時下,我已查實了他們會麵的日期,並買通了一個近侍。”
韋氏問道:“這近侍說了什麼?李令月覬覦皇位之事,人儘皆知,我等算不得誣告。”
武又思道:“嗐,公主與豫王素來交好,當初豫王為帝之時,他甚至聽信了公主的一麵之詞,將兩位大臣罷黜。後來豫王被廢,兩人一直私交甚篤,頻頻往來,安慰彼此。所以呢,他們兩人大多聊的,不過是些日常瑣碎。唯有半個月前,兩人在清涼觀看雪之時,這近侍聽到公主問了豫王一句:四哥可願助我,登臨大位?”
韋氏瞬時一喜,高興的情難自已,興奮的連聲大歎:“這就夠了!這就夠了!隻要能坐實這句話,必使得聖人大怒!她平日再受寵愛,也護不住這等罪過!此番定能教那驕縱之人嘗到苦頭,看她還如何囂張!”言罷,韋氏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仿佛已見聖人震怒之狀,心中快意難抑。
武又思麵色凝重,沉聲道:“雖說此話可見其野心昭然,但眼下缺乏實證,終究難以借此扳倒她。朝中局勢微妙,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可貿動。若貿然行動,反易打草驚蛇,滿盤皆輸。至於該如何周密布局,將這覬覦皇位的罪證坐實——”
他目光凝起,看著韋氏的眼睛,定定的說道,“那就要看,王妃的手段了。”
韋氏一笑,慢騰騰的點著頭,“成,容我細想過後,再與你會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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